那年盛夏,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若风心里如杂草丛生,烦躁不已。语文老师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在黑板上写下戴望舒《雨巷》。正当若风昏昏欲睡的时候,语文老师让语文课代表嫣窈起来朗读这首现代诗。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
嫣窈的声音很轻,很柔,若风的心突然平静下来,自己似乎走在江南雨巷的青石板上。那一刻,若风感觉到心里有一个人东西被击中了,坚硬的外壳被融化了。他情不自禁地忘着嫣窈的背影失神,嫣窈那清丽脱俗的容颜不时地在他脑海里浮现。若风突然惊觉,嫣窈可不是就是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吗?仿佛从江南水墨画里走出的女子,她有丁香一样的芬芳和哀愁,更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娴静和文雅。
嫣窈读完这首诗就很快坐下了,班里一阵掌声响起来。语文老师夸赞完嫣窈,就按部就班地分析起这首诗了。那堂课,若风完全不记得语文老师分析了什么,只是从此爱上了这首诗,也爱上了这个人。什么革命失败后诗人心里若有若无的希望与孤独,若风只记得那是一个哀怨又彷徨的姑娘,如丁香般美丽的姑娘,让人忍不住想为她撑起油纸伞的姑娘。
接下来的日子,若风在心里不断书写关于烟雨江南雨巷的情话,期待有朝一日能成为他与嫣窈共同的情诗。若风打着学习优秀作文的名义,找嫣窈借随笔观摩学习。娟秀的字体,细腻的感情,才华横溢的文笔,让若风爱不释手。若风固执地认为,能接近嫣窈的文字,就能离她的心能更近一些。
暗恋就像江南的烟雨,雨来了都知道,雨走了只有打湿的青石板想挽留。就像嫣窈读完诗那堂课也早就结束了,无人知晓若风心里自己盖了一个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嫣窈是那里唯一的女主角,只不过撑起油纸伞的是他自己。可暗恋终究是一场与自己的博弈,说不出口的爱恋令若风煎熬又着迷。拿不起,放不下,若风再也不能像他的名字一样浪漫不羁爱自由。雨巷的一砖一瓦在心里搭建,若风愿意为嫣窈画地为牢,守护终老。烟雨巷,老城墙,青石板上也飘着丁香的芬芳。
若风构想了那么多美丽动人的场景,可同窗三载都没有把爱说出口。每天看着嫣窈埋头苦读的背影发呆,背影都如此美好,可是爱就怎么也说不出口。若风只能回味某个清晨的嫣窈的嫣然一笑,活脱脱一个窈窕淑女。人如其名,怎么能不让若风心心念念。说不破的爱恋,就像雨巷似有若无的希望与孤独。冲动时似乎充满希望,懦弱时又满怀哀伤,只能自己营造的悠长与寂寥的雨巷孤单又徘徊。
时光如水,一去不复返。同窗随缘分,错过就不会回来。同窗三年,匆匆走过,若风与嫣窈的大学也是远隔天涯。丁香一样的姑娘,满园芬芳也难掩江南烟雨独有的风流,怎么会有人不忍心采摘?更何况远隔天涯,若风鼓起勇气时嫣窈已是他人的解语花。匆匆那年,纵使追求了无果又有什么关系?总也比现在空后悔、徒悲叹来得强。
这个盛夏,若风终于来到了这个想象了无数次的江南雨巷。青砖白瓦,绿树红花,半城烟雨半城情,怎么能不把嫣窈追忆。韶光易逝冷凝眸,嫣窈那嫣然一笑早已成为若风心间那抹亘古的白月光。
可半城烟雨,若风还是想知道,是谁在为嫣窈撑起油纸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