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我们,总感觉被困在教室的题海中,在数学课昏睡的午后,看见秒针在玻璃罩里游成银鱼,像极了偷走了少年人浅眠的十六岁。
课桌右下角用圆规刻出的各种字,油墨试卷堆起的山峰塌陷时,有蝴蝶从装订线飞出,翅尖沾着函数公式与未解的地理题。那些被午睡压皱的草稿纸上,洇开的墨迹正悄悄长成珊瑚的形状。
运动会百米赛道的白线在烈日下融化,像液态的沙漏。穿红色跑鞋的男生掠过终点的刹那,看台上爆发的欢呼声凝固成琥珀,裹着碳酸饮料的气泡与女生的马尾辫。我们总以为青春是永不褪色的水彩画,直到某天在储物柜发现风干的橘子,才惊觉连果香都会过期。
生物教室的标本瓶盛着整个夏天的蝉鸣。被福尔马林浸泡的蜻蜓,复眼里仍印着最后一次振翅时捕捉的云影。玻璃管里的叶脉书签日渐透明,叶绿素褪去后,显露出毛细血管般的时光纹路。原来最锋利的不是岁月,而是我们亲手折进千纸鹤里的黄昏。
毕业季的花束与我们深切道别,粉雪落在少年肩头就成了星星。有人把愿望系在槐树最高处,红绸带在风里招展如未拆封的情书。教导主任没收的漫画书躺在储物间,纸页间夹着的四叶草正在黑暗中酝酿年轮。
当教学楼的轮廓被晚霞染成旧照片,我们终于读懂窗框分割的天空——那些被切割成菱形的湛蓝,原是时光赠予的邮票。而青春最动人的悖论在于:只有学会在沙漏里种花的人,才能让刹那绽放成永恒。当你读懂青春的时候,原来青春早已离我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