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初一,班主任是一个非常热情随和的老头,对生活的热爱使他整天笑容满面,和蔼可亲。排座位是由抽签决定的,选班干部是个人举手自鉴的,他不区别对待任何一位成绩平平的同学,给予他们自我表现的能力。我抽中了一个男生作为我的同桌,叫陈方文,我虽不喜欢和男生同桌了。但规矩就是规矩,自己抽中的同桌,只得认栽,于是不情不愿的搬了座位。
2007那年流行的起青花瓷歌词就是方文山写的,也是同桌的那年。我的这位同桌高挑纤瘦配上清秀稚嫩的脸庞,模样和韩庚有几分相似。这个男生给我的感觉是非常幼稚的,要不是看到他收到好些女生的纸条还有情书,我都没发现这小子在班级算是高颜值。
一开始对他基本不去理会,既然是同桌了,可要分清边界才行,画起了五五分界线。
“这次数学我能考一百分以上,基本没什么难度。”一场考试下来,陈方文信誓旦旦的说,转动手里的笔悠闲自得
我回“是嘛,唉,这次试卷好难,我这次能及格就阿弥陀佛了”
试卷发下来,72分,我踩在及格线上尴尬不已,用笔盒遮挡分数。好奇的盯着同桌准备发下来的试卷,居然是71分,定睛再看,确实是71。内心窃笑,强装镇定的说“我及格啦,我看看你考多少分来。”
试卷平摊在他桌子上,他只是皱着眉头说失误失误。
这时雪糕跑过来跟我打招呼,迅速看向陈方文,“陈方文,原来你也在这个班级,好巧哦”一边笑眯眯的假模假样挥手
“嗯”他简单的回了句,就走出了班级。
“你怎么认识他的啊,我好倒霉居然抽中男生同桌了,你同桌是男是女”我边说边回头看向她的座位
“我六年级去补习就是和他一个班的。你不想和他同桌,我可以跟你换座位呀”雪糕惊喜的说
“诶,和你换位置,你同桌不也是个男的嘛,有什么区别吗?”
“哦,那下次换位置的时候我们做同桌啦”雪糕依然是阳光活泼
“等一下我想想”
你们补习过,然后补的是什么科目“数学”雪糕说“因为我数学成绩不好就去补习……”
搞学习又温柔的知心大姐姐,不过也没什么后续。至于我为什么清楚,也是八卦的雪糕四处打听来的,她说她和大姐姐的家住的很近,有几次还看见陈方文送大姐姐回家。没想到雪糕这么关注他啊,怪不得初一的时候,每次下课也是跟我凑的那么近,然后三言两语之后开始缠着陈方文,追着陈方文班级里到处跑。这暗恋也太明显了吧,我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丑土豆们看着陈方文和雪糕的嬉闹也是生气眼红,毕竟陈方文对他们的态度是冷漠无视的。
初二开始分班了,我和雪糕不在同一个班级,鲜少碰面。一天晚上下晚自习,我在教室门口见到她一个人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发呆,我便邀她一起回家,晚上天黑正好有个伴,也刚好顺路。我问“一个人吗?”她点点头,“我们一起回家吧”。她神情凝重说有事情要处理,催促我赶紧回家,我说“数学又考砸啦,下晚自习老师不可能留你写作业吧”。雪糕欲言又止,一反常态,我在想活泼的话唠子怎么变成哑巴啦,一定是摊上大事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呀,是朋友就不要对我有隐瞒,我继续给你保密”。她说有女生针对她了,初一班主任很正直严格不敢拿她怎么样,可到了初二换了班主任,王会就处处针对她,这次要我下晚自习去宿舍楼那边等着,我怕她会对你怎么样,你还是先走吧,我不想连累你。说着往学校宿舍楼走去,她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那你是犯了什么事,做错了什么得罪别人呢?”我急切的想去寻个答案。她往前走着,我一路跟着,心情忐忑。
到了指定的地方,那阵仗我一辈子都记得,只见王会站在我们面前,一脸嚣张,后面一米远处站着初一班级暗恋过陈方文的丑土豆们和其他看热闹的同学,大概有二十几个人倚靠着几颗老树下,有的悠然自得,有的相互谈笑风生,最后面就是宿舍楼里昏暗的灯光。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审判会,他们把目光全部放在雪糕身上,人越多气势越大,而王会自以为是审判者,站的离我们最近。
王会气势汹汹的走近,猝不及防的给了雪糕重重一巴掌,红红巴掌印留在雪糕的脸上,雪糕紧咬嘴唇,眉头已经拧成了一股绳,看着王会一动不动。“你怎么打人啊”我震惊,很显然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不知所措,全然懵逼了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王会恶狠狠的瞪向我,头仰的老高,个子太矮了想装出气势来,鼻孔瞪的比眼睛都大。
随后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雪糕脸上指着雪糕鼻子说,“让你嗲,让你装,我就是看不得你那贱样”
“她犯了什么错要打人,你打人了居然还这么嚣张,看不惯就打人的话我就要告诉老师”我急着说
王会看向我“你再哔哔小心我连你一块打”
想打架是吧,小冬瓜,你这小块头能打得过我,我习惯性的先看看什么局势,(喜欢看局势的习惯参照我老弟小时候被欺负,我这个姐姐想着替弟弟出风头…)后面那些丑土豆离王会那么远,应该是不敢上前惹事的,如果打起来应该没人跳出来揍我。我们四目相对,火药十足,我紧盯着她想要撸起袖子准备开干了,这气我是忍不了,“打就打,来。”这时,雪糕双手扯着我的胳膊和即将撸起的衣袖说,算了算了,我不要紧的。雪糕眼神里有委屈,害怕还有对我的担心,就像她刚刚说的,她不想连累我受伤害。
王会看到我的态度和架势退后了一步,对雪糕喊着,给我道歉,道歉的话,今天就放过你。雪糕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王会冲上来,又是重重的一巴掌。第三巴掌同样又快又狠,我恼怒自己反应怎么那么慢,即使我不能打架,但却阻止不了别人打她,接不住即将扇过来的手。这时后面看热闹的人纷纷打开手电筒照在雪糕的脸上,这刺眼的灯光就像观众无声的欢呼,两个三个四个五个灯光,星星点点。他们迫切仔细的想看雪糕被打的惨状,一道道刺眼的光让我感受到了他们的恶意,灯光全部打在雪糕红彤彤的脸上,私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雪糕眼里强忍泪水,正如当年六年级那样坚强,坚定不低头也不认错。王会正要抬手,我说“等一下,别打了,等一下”我看着四处冷漠,躲在黑暗里的那些人,转头无奈的说“先把错认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雪糕看着王会,眼里的不甘与委屈涌上心头,她紧咬下唇,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往外涌。随后长吸一口气,嘴里硬挤出微弱的三个字“对不起”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不听到”王会嘴角上扬,得意的看向背后那些人。
雪糕闭着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哽咽着,她难过而嘶哑的声音大了起来“对不起!”
王会指着雪糕的脸说“早点说不就好了,欠打啊你,以后上学给老子注意点,本分点,天生贱骨头……”
这时我蠢蠢欲动,愤怒不甘,跃跃欲试。雪糕却双手环着我的胳膊,拍了拍我的背看着我轻轻摇头,示意算了算了。她自己泪眼滂沱的却还在安抚我的情绪。
被一顿骂完之后,人也散开了。那天雪糕和我是推着自行车一路走回去的,她说她的车胎总是被恶意放气,有很多女生看不惯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才不想道歉。我说她们都太坏了,看不惯也不能随便打人啊,今天她们排场比较大我才没动手的,下次王会落单了,我一定帮你揍她的人……临近十字路口,我们分别时,她拉着我的手略带哭腔的说,“谢谢你今天愿意陪着我,我们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吧”我点点头,她说“那我们拉勾吧”,“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鼻子掉”
那天的天色很暗,快是月圆之夜,月光朦胧的给黑夜盖了一层白纱,朦朦胧胧也懵懵懂懂的许下诺言。晚风中是两个少女的相互承诺,当时我也是真的想一直保护这个柔弱且善良的女孩,她也是想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只是承诺在最初的那一瞬间都是真心的。我们说了好多好多话才分开,谈及梦想,她说她想和我永远不分开,然后做一辈子的好朋友,长大了还想当一名老师。
她受过伤害才想成为别人的光,给其他孩子一点保护。我说老师没出息,她总是笑笑,并没有反驳,她性格就是这样,温柔到不善于反抗命运。
往后的日子里每天下晚自习她都在等我,碰到我打扫卫生,她会拿起扫把帮我扫后面的垃圾,我说你扫的好多灰尘啊,她说你把扫把放下,我帮你扫完,我干活快些,那娴熟的动作看来是在家没少干活。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在放学时与我分享,时常讲些新奇百怪的故事给我听。
初三我又和雪糕分在了一个班级,而王会很快就淡出我们的视线,听说是生了场大病才迟迟没来学校,还有同学说她已经死了,一场车祸。不管怎么说,感叹恶有恶报啊!
而初三的陈方文和方婷谈恋爱了,方婷眼睛大大的,五官也算精致好看,除了皮肤有些黝黑,彭雪说她是我们学校其他班级的。那阵子雪糕像失魂一样的,精神萎靡了一阵子。有一天晚上下晚自习放学之后,她拉着我往回家的路上赶,急切的说快跟上,脚步轻一点。我说你这是干嘛,鬼鬼祟祟的。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看前面是陈方文和他女朋友。我回答了一声“哦”,并不觉得稀奇,雪糕坚持跟上。就这样他们在前面走着,方婷推着自行车和陈方文有说有笑。我陪着雪糕一路跟了好久,雪糕走的很轻很慢,不想超过去或是不想打扰到他们,雪糕只是默默看着,期间她没有说话。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路边昏暗的路灯像聚光灯一样,照亮着那对正打情骂俏的情侣。雪糕怀揣着不能见光秘密,走在最暗的角落里,与黑夜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