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访的家庭是一个四口之家，父母和两个女儿（老大上初三，老二上四年级）。路上孩子爸爸谈起他的原生家庭，我们简单地分享了彼此的初步感受。

      一进门，孩子妈妈热情迎接，老大也出来打招呼，没看见老二。“她在屋里写作业呢”走进屋子看到老二正竖着躺在床上，右手边放着个小炕桌。“哦？在躺着写作业吗？”“没有，现在没写。”老二回应。

        来到客厅，“坐，坐”孩子妈妈一再往沙发上让。客厅中央是一组长沙发，我有意避开那个位置，拉过餐桌旁的椅子坐下:“你们都坐，随意就好。”听了我的话，老大就地坐在了沙发正中间，孩子爸爸挨着老大坐在她右边，老二跑过来躺在了沙发上，脚丫对着老大，脑袋冲着我。孩子妈妈找了个小板凳，正对着孩子们，斜对着我坐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

“您离门这么近，也不和大家坐在一起，不会是想游离到家庭外面去吧？”“是啊，早就想摆脱他们了。”她打趣地说。“她们可都是你最亲的人哦，跑是跑不掉了，倒是可以往里跑，融入到大家中间来。”大家都笑了。

就在这当口，老二抬起腿狠狠踹了老大一脚，“干嘛？”老大还没回过神，第二脚又到了。老大没说话，往边上让了让。

“老大很有姐姐样，知道让着妹妹呢。”我说。

“老大受到表扬了”孩子爸爸回应。

老二似乎更恼火了，又开始不停地蹬起来，老大就开始拍打她的腿。

“平时就这样，天天打，天天打。”孩子妈妈平静地说，但并没拉架。

“老大，你别惹她，你老是惹她。”孩子爸爸拽着老大，不让她再打。老大停手了，老二还在时不时蹬一脚。

“是她先踹我的。明明是她先惹我”老大委屈地说。

“她打我，还说我”老二小声嘟囔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是爸妈不在的时候她欺负你，现在守着爸妈了你想找回来，对吗？”我问。

“她老欺负我，没人的时候她还打我。”老二看上去一肚子苦水。

“有什么话好好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上来就蹬人是不对的。”孩子爸爸慢条斯理、无力地劝说着。不知为啥？他表面禁止的劝说里，让人觉得有鼓励的意味。似乎在说:她就该打，好歹找个理由再打，就算打人不对也不能怎么样。

“你让我跟你玩的时候我都跟你玩了，你还不陪我玩。”老大说，“你就是个吃货，给我剥瓜子。”

“我什么时候让你陪我玩了？！大家都在吃东西爸妈也在吃，滚。”老二小声说。果然，除了老大，大家都在吃瓜子。而老大离瓜子最近，但非要指挥老二给她剥，老二不做她就不吃。

“看，就这样，老大总是凑上去说是一起玩，最后把老二打哭了就不玩了。”孩子妈妈解释道，“老大，我们不守着的时候你还会打老二吗？”

老大笑了笑，悠悠地说:“不会”表情里满是敷衍。

“就是啊，老二，你又打不过她，明知道不守着大人挨欺负，刚刚还蹬她”孩子爸爸说。他趁着刚才拉架的空，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对面去了（位置变成了爸爸妈妈正对着姐妹俩，好像战斗双方形成了对峙。不同之处在于夫妻俩有间隔，姐妹俩紧密连接。看似死对头的姐妹俩，战线上却是一致的）。老二拿起抱枕使劲砸向爸爸:“滚！”他接住之后抱着那个抱枕不再说话，自顾嗑瓜子。老二蹬的更用力了，老大又开始和她打。

“你很生气对吗？”我问。老二停下来，点点头。

“她老欺负我，打我、骂我，抢我的东西”她委屈地不行。

“嗯，除了用身体去反击她，你能用语言去和她斗嘛？当你学会用语言战胜她，你才是真的长大了。”听了我的话，她没再蹬脚，拿起抱枕挡着脸，安静地斜靠在了沙发上。

忙了半天，总算可以开场了:“你们觉得这个家怎么样？”

“不好，她的问题”老二鄙视的手势指着老大。

“我也觉得这个家不好，都是爸爸妈妈的问题”老大面无表情地说。

“50分，俩孩子成问题。”孩子妈妈苦笑着。

“80分吧，也还行，还不是非常好。”孩子爸爸说。“那20是咋回事？”老二好奇地问，她爸爸没回答。

“你们平时全家一起聊天吗？”

“没有过”

“那今天难得都有空，大家随意聊聊天吧”

“老师，吃糖，都是巧克力，老大买的。”孩子妈妈似乎怕冷场，“给老师挑块最好的。”

“说起买东西，”老大说，“你还欠我三百块钱呢”

“不是三百，是一百”孩子妈妈和孩子之间总是算不清的糊涂账。

……

老大挑选的空，老二已经飞快地拿了一块放到了我手上。老大半天挑出了一块方形的也递过来:“这块大些。”

“巧克力有什么大的小的，都一样的味道一个牌子。”老二说。

“一块太少，吃两块才好。”

“吃多了该长蛀牙了。”

    “连吃糖这样的事都得妈妈安排，爸爸如果是校长，你们的妈妈倒真像个事无巨细到处操心的班主任。”

“我们班主任年轻得很，可不像妈妈这样老”老二开始了她的表达

“你的老师那么凶。”老大马上回应。

“你那个老师也很凶。”孩子妈妈似乎要扯平。

“我的老师都挺好的。”老大貌似不接受。

“我说的是上次那个。”

“对，是有点厉害，有些事我忘了，她挺好的”老大似乎努力证明她的老师都很好。

“不过也挺佩服她，比如开家长会，大家守着她都非常小心，生怕说错话做错事，她一讲话，全场肃静。”孩子妈妈似乎也想附和老大了。

“这样的事情，我的老师也能做到”老二小声说，好像只说给自己听。（家庭里所谓的和平，不过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且无处不在争）

孩子爸爸一言不发，时不时注视着老二。

“你看着我干吗？”老二似乎不满意。

“看你好看！我怎么不看邻居家呢？”听他这么说，老二拿抱枕挡住脸。“你抱着个枕头干吗？还不拿开。”爸爸让老大帮忙把抱枕拿开，老大试了试，没拽动:“算了，她愿意挡着就挡着吧”

“你也抱着枕头呢”老二不满地说。

“我这个枕头是你扔过来的”孩子爸爸解释。

“你看，爸爸多关注你啊。现在爸爸经常在家陪你们，你们觉得好吗？”

“不好！”俩孩子异口同声地回应。

“我不想他在家”一个说。

“他事儿太多”另一个说。

“我可愿意他在家呢，帮我多少忙啊”孩子妈妈说，“比如爸爸天天接送你，不好吗？”

“谁让他接送了？你不会找个帮手吗？”老二还是很不满。

“爸爸就是妈妈的帮手啊”

“除了他。”

“为啥你们不愿意爸爸在呢？”

“一个我们就好对付多了，他俩都在就不太好办。”

……

老大下意识地看表，我马上配合:“几点了？”“十点”

该回家了。出门的时候，发现一切似乎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