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电影的开头。不过是一句淡淡的话语。
藤井树,你好吗。我很好。
花纷繁地落了,鸟慌张地鸣了,风暧昧的吹了,那样的一个回忆,只是点名:“藤井树”,“到”,结果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对视,低头,周围开始骚动。
从那时起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在乎,有一个同名同姓的我。
我一直很不想承认,在乎那个同名同姓的你。
藤井树,藤井树,那宛如春草般绿的耀眼的的字符,明明安安稳稳地随了她那么多日子,就这么突然显得有点突兀起来。
藤井树?…藤井树…
迷茫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忽然多了一层含义。
…自己的名字?
博子。
藤井树,你好吗?我很好。唯唯诺诺的只字片语,是寄给天堂的他,不想收到纸条的,是那个她。博子说,如果只是因为我和她长得相像而一见钟情,那么我不会原谅我他。自己骗得了谁,去试图知道初中时的他,难道不是去为了猜测她那时眼中的他?哦,乱了乱了,或者是他眼中的她,总之,那个博子不知道藤井树的年代,就这样凭空冒了出来。
明明他已经死了,我还要找关于他的事,是不是很傻?怎么会,与其说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王子,不如说给自己一个完全的王子。完完全全,即使是那些缺点。
藤井树排挡。班里恶作剧的称号。他,成绩不好,有点缄默,为了她和同学打架,是图书馆飘荡的粉红色窗帘后忽隐忽现的少年,在借书卡上乱涂“藤井树”的名字,乐此不疲的藤井树风暴。她,并不张扬,乖巧的梳着辫子,为了交换拿错的试卷在车棚里等他直到天黑,在图书馆里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为了朋友的心意也曾壮着胆怯问他,“是不是有别的喜欢的女孩子”。
事实上,他写下的每一个“藤井树”都是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这是他阳光明媚的暗恋。
那淡淡的往事流年。
博子一遍遍地在雪地里呼唤“你好吗?我很好”,空莹的雪山把声音荡开来,荡开来,只是那句“我很好”被幽幽的荡了回来——是他听到了,一定是的,他很好,他一定很好的。
博子的声音渐渐声嘶力竭。
藤井树,三年前死在山中,意外事故。
而她看到中学里的小图书管理员们把书笑嘻嘻地送来的时候,那涌到心头的,又是怎么的情愫?
那本《追忆似水流年》。仍记得那时他来送书时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匆匆离开。
现在的阿树,把借书卡从书背里后拿出来,翻转时不禁就哭了,即使是面对这些孩子,又能怎么样呢,根本无法控制那些晶莹的液体四处奔流。
止不住。
为了十年摸不到的事实,为了他的死,为了自己,或许,只是为了那份蕴藏了许久的感动。
博子对阿树说,那些回忆都是属于你的。
那淡然的故事,追忆似水流年。
明明是个简单的故事,而岩井就把它绕的百转千回,感动自始至终。清新的故事,简单的镜头,不曾添加任何胭脂粉黛,也无须添加。仍然是日本校园,男孩和女孩,干净整洁的校服,单车,青色的树和粉色的樱花。这些到处可见的元素在岩井俊二这里糅合,就成了另一种不可思议的平实感动。博子披着外套怯生生的样子,阿树感冒时痛苦的面容,爷爷背着阿树去医院的路上跌倒后爬起时眉毛上附着的厚厚的雪…..那些平凡的感情在里面缓缓流淌,岩井的气息均匀,不紧不慢。
这个故事可喜吗?不,藤井树的死是整个故事的起点,博子发现自己的爱情可能根本就不真实,而阿树相隔了十几年,才得知那本书的秘密。
这个故事可悲吗?不,博子没有虚脱的哭泣,也没有沉浸于藤井树的死。阿树填补起那些往日里的空白,模糊的往事渐渐清晰起来。阿树的病好了,博子身边也有着爱她的人。
时间错了位。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故事?那单纯的暗恋没有多余的形容,更没有不实的夸张。所有的情节都在淡淡地记叙,仿佛只是一个若即若离的声音在轻轻诉说,手边的清茶里三片亮绿色茶叶浮在水面,周围的听众缄默。又或者,这正是岩井想到的,那时光的流逝所沉淀出的美好,无须感官的触探,心底,自有各自品位出的味道。
扬羽说,人生一遭,我们有多少机会把沉睡在遥远的时空中的记忆重新唤醒,又有多少人能在那些逝去的时光中发现最为美好的事物。追忆似水年华,追忆的究竟是年华还是无法倒流的人物,眼神相会就会了然于心。回忆究竟是伤怀的。
我很好。
阿树完全康复,在图书管理的工作很好。
博子没有意志消沉,茂一直在身边照顾着她。
我想即使藤井树还在世,阿树和博子也都会很好,阿树有那样的温馨回忆,而博子,她不是奥数的替代,了然,于心。
让自己喜欢的人继续坚强地活下去,重新开始生活。这样的爱,多么难得。
你好吗?
我很好。
1995年风靡亚洲的电影《情书》,依旧淡然,感动,藤井树的故事从未苍老,也不会苍老。
《情书》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