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雨。
这不是家有儿女剧场,这是A所在城市的季节天气。
A今天迟到了,归功于这城市拥堵的交通,坐在公车上的她却对此漠不关心,作为职场老鸟,她早已不知惶恐为何物,也许数年前的她才会惴惴不安吧?
管它的!
A心里暗道,看着雨水如阡陌纵横的田畦遍布在车窗上,把远处的街景模糊成一片,A不禁有些失神。
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扒拉下耳机,将它收进包里,顺手拿出小镜子,A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哪怕还没结婚,也有几分轻熟女的味道。
她今年32岁,在当地一家投资机构担任不大不小的行政管理人员,公司里的同事和她关系不错,不过让她们惊异的是,A从不曾跟大家分享过家庭状况。
哪怕末进的一名95后小姑娘,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可能A离婚了?大家猜测,却不好当面打探这种比较忌讳的问题。
至于未婚?这些八卦的同事倒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毕竟A的底子摆在那里,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没结婚,这在她们眼中是不可思议的。
但事实上,A确实还没结婚。
她不知道这锅该谁背,也许怪他吧?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自己还没放下。
A摇了摇头,有些困惑,她囿于那个男人的感情里已经十年了,每次试着彻底忘掉他,和陌生的男人吃饭约会,但都无疾而终,困兽之斗后,反被无形的枷锁囚禁地更紧了。
十年,人这辈子有多少个十年?但A却在一个和自己再不相干的男人身上,付出了女人最宝贵的时光,尽管俩人分手后再也没待在一起,可他还是硬生生地占据了A的内心十年。
年轻时,她经常在微博上看那些让人黯然神伤的真人失恋案例,把自己代入到那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感情里,想象那个男人是如何的海誓山盟,最后又薄情地抛弃她。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微博这类社交媒体上的情感文章,已经打不动她的内心,随手翻来的情感文章,在她看来不再香醇,反似散发着酸臭味的腐败沟水,让她作呕,也只能骗骗那些未谙世事的小女生。
这就是岁月带给A的改变,内心似乎已经波澜不惊。
她熟门熟路地点进那个男人的微博里,看看最近他是否又更新了什么动态,这已经成为A这三千多天来每日的必修课。
但那个男人是不知道的,权当分手后和A就再无瓜葛,自己的私生活如何也不会有人知道。可他从来不知道,有个女人就那么躲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关注着他的喜怒哀乐。
男人在事业上升的奋斗期,A可以说是一路看着他过来。
从刚入职场时受到挫折,在微博上的锤头丧气,到人生中每个阶段的晋升,偶尔散逸出来的锋芒毕露,以及日后被社会打磨日渐沉稳的气度,都在A的注视下显现出来。
男人不喜欢拍照,A也无从得知他现在的面貌,只是一遍遍在脑海中勾勒着他的形状,不帅气,但给人踏实的感觉,也许现在更大气了吧?
A总是幻想,或许在这座小城的某个角落,两人能再次相遇,但十年风雨,他们居然再无交集。
也许有的人失去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A的心中升起某种明悟,还有些许怅然。
但她还没放弃,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的事业心很重,和她同龄的那个男人至今还未婚娶,A总是在心里把他对家庭的渴望,无限期地拉长,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即将到达终点站,谢谢各位的乘坐。”机械的公车广播将A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趁着旅途还有一段,刷新了他的动态。
有更新?A心里窃喜。
“第一次做父亲,希望母子平安。”
寥寥12字,道尽了真相,A的神色一僵,有一抹绝望定格了那么刹那,脑海中那些不相干的线索,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根根倒刺,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
她一直好奇,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在微博转发孕期的知识,为什么寻常只会看案例学技能的男人,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屡次给家装文章点赞?
原来他已经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
还有什么好坚守的呢?坚守给谁看呢?
下了车的A,脸色苍白空洞,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