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走了?!!”
小紫和陈粒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陈最狠狠道:“怎么?少一个人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他怎么走的这么匆忙,说好了下次一起唱k的呢?”陈粒说。
陈最回怼她道:“好好干活吧,一天到晚就知道唱k。”
看着陈最离开的背影,小紫和陈粒都面面相觑。虽然陈老板一向都寡言少语,看起来十分冷淡,但是这一次,对冷锋可真是太过冷淡了。
陈粒说不出哪里奇怪,总之就是非常奇怪。
之前她还以为他们俩会成为一对,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就绝情至此了。以往任何一个员工离开,至少大家一起吃一个散伙饭,还从来没有如此毫无波澜,仿佛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存在的。
哥哥如果不是性情大变,那必然就是受了什么打击。
陈最能有什么性情大变呢?他所有一切在外人看起来,波澜不惊的所作所为,都是他在极力掩饰自己失去冷锋之后的惶恐和痛苦。他每天最早一个到店开门,最晚一个离开店里,他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照顾店里生意上。
可是,他照顾生意却一点也没有照顾生意的样子。虽然他抢着迎接每一个到店的客人,不管是不是自己应该接待的,他都抢着自己接待。但是,他却经常忘记要收别人的钱,甚至好几次,客人都已经要办卡了,他突然生气二话不说就赶走对方,只因对方说了几句原来的那个店员确实不怎么会做事。
谁不知道陈最这是怎么回事呢?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句话也不说。虽然不确定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陈老板的言行举止来看,冷锋的离开对他的打击非常的大。
冷锋离开已经半个月了,这天,陈最一如往常的最后一个关店。
这天的天,特别的热,仿佛所有的空气都瞬间被点燃,闷得陈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擦了擦汗有些体力不济地坐在屋后的石凳上,看着外面渐渐安静的街道,点燃了一支烟。
陈最以前从来不抽烟的。不仅自己不抽,他也不喜欢别人抽烟,谁在他面前抽烟,都会被他一顿碎碎念,直到对方放弃继续抽烟的念头。但是,他唯独从来没有碎碎念过冷锋。
陈最想到这一点,嘴里吸进去的一口烟,突然像后悔进入这陌生的口腔一般,都忙不迭的,争先恐后从他嘴里、鼻孔溢出来,呛的他瞬间眼泪就涌了上来。原来抽烟是这样一种感觉吗?为什么冷锋每次抽起来,看起来既享受又快乐?不仅抽烟的样子帅,抽烟的姿势更帅?
陈最忍不住又抽了一口,这一次还没等他开始试图抿住嘴,不让这好不容易进嘴里的烟溢出来,他鼻腔已经率先投降,将这更加生猛的烟悉数又送了出来,更加剧烈的咳嗽让他不禁垂下了头。
咳咳咳……陈最咳了很久,以至于他没有听到身后走来的脚步声。
“陈陈,你怎么抽烟了?”
是那个很久没有听到,但陈最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声音。曾俊走到陈最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陈最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定眼前的人正是曾俊,他又低下头,没什么情绪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曾俊自动过滤了陈最话中不满和埋怨,并分解出陈最很是渴望见到他,且嗔怪他怎么这么久才找上门来的戏码,于是他很积极回应道:“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过来找你的。”
陈最此刻没有任何心情去纠正曾俊这毫无来由的道歉,他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抽完这根烟而已。
但是,显然,曾俊并没有看出他的这个念头。曾俊伸手抢过他想要放到嘴边的烟,并十分自然的送到自己嘴边,他猛吸一口,道:“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抽烟吗?”
似乎是感觉这烟的味道很奇怪,曾俊把烟凑到自己眼前看了看,皱了皱眉头道,随后,他吐掉烟,朝地上淬了一口:“这种烟,你也抽?”
陈最这才意识到,之前给冷锋买了烟,自己还得意洋洋邀功一般说,烟给你买好了,你常抽的。哪里是什么他常抽的,他不过是因为没有钱买更好的烟,为什么当时自己就那么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暗自摸透了冷锋的喜好,自己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呢?
因为认为自己用情至深,甚至还埋怨冷锋对自己一切行为的态度过于冷淡和疏离。此刻,曾俊的话,突然像刀子一样扎在了陈最心上,让陈最看清了自己做过的一切自以为是的事情,对冷锋而言,说不定就是一种莫大的嘲笑。虽然曾俊真的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此刻陈最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他静默了很久,才回了曾俊一句:“你来干什么?”
曾俊挪了挪屁股,将身体尽量靠近了陈最。仿佛早一个多月前,跟他大吵一架要分手的并不是眼前的陈最,而是别的什么跟他没有关系的人。
曾俊终于碰到了陈最的身体,陈最并没有挪开,也并没有让曾俊挪开,陈最这一点点的任他为所欲为,就让曾俊兴奋的满脸春光,他高兴地道:“我来找你的。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完,他从身后抽出一份档案,他神神秘秘的将档案递给陈最,眼神不断示意着陈最快点打开,快点打开。
见陈最身体并不动弹,表情也并不改变,曾俊着急了,自己动手猜了档案,递给陈最,他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无奈曾俊已经把文件放在自己面前了,陈最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只此一眼,陈最却惊得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陈最看着曾俊问:“你怎么会……?”
摆在陈最眼前的,就是那一份他用血画的押。上面干透的血迹已经有些发黑了,但当时的画面,却鲜红的如同刚刚发生。自己被绑架强迫签了搬迁条约,这些事,自己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而这家公司一直以来都是曾氏集团的死对头,也断不可能会蠢到主动告诉曾俊,那,曾俊这是怎么得来的?为什么他会拿到这份合同……
陈最满脸写着想要知道真相,曾俊等得就是这一刻,他像一个做错事想要弥补过错的孩子,兴高采烈的诉说着自己的挽救措施。从曾俊豪迈而得意的表述中,陈最拼凑出了这样一些事,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
混子一直以来都在默默收集证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陈最能有一些筹码,以便他能以最大的价格卖掉这家店。他觉得,只要自己做了这些事,陈最能得到最大的补偿,就能高看他一眼,在陈最心中,就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没想到,千方百计收集的证据,还没来得及送给陈最,没让他在老板面前敲诈勒索一番,就被老板反将一军,最后反而害得陈最被迫签下了搬迁协议。
后悔不迭的混子,只好找到了曾俊,这个他当年恨的牙痒痒,恨不能喝血吃肉的人,他把自己偷偷留下的证据送到曾俊手里,让他无论如何要帮陈最一把。只要曾俊帮了这个忙,他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陈最身边。
虽然混子会不会出现在陈最身边,对曾俊来说,根本就够不上任何威胁,当年混子天天跟在陈最身边,他曾俊一句话,陈最也是屁颠屁颠就来到自己身边。但是,知道陈最被打,甚至还被迫签了协议,曾俊火冒三丈。
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欺负陈最,他立刻答应了混子的要求。
当天夜里,他命属下连夜把混子收集的,所有关于死对手一元钱强拆强迁,打人害人进医院,私下恐吓威胁,甚至绑架住户的相关视频和音频,开车送到了各大媒体和网站。同时,警局里的人,他也跟自己的局长大伯打了招呼,对于这种对居民私自动用黑社会暴力,以及强买强卖,打人斗殴事件,希望警局能给像他这种良好市民一个交代,让这个城市回归正常安定。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有些良心很痛,但是,警察的办事效率,还是让他大为感动。
果然,权利有时候,是需要用权利去解决的。
当天,他还亲自去了一趟拆迁办,拆迁主任看到他,就像孙子似的,他连话都没说,对方就承诺一定好好处理,并问他想要什么结果。曾俊原本对这一块地方没有什么兴趣,毕竟地方也不算太大,而且大多商户时间太久,店面老得都没点年轻人的气息。但是,他还是对拆迁办主任说,这块地他们曾氏集团要了。
最后曾俊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钱花的不够多。
比如,他将两皮箱美元放在主任面前的时候,主任那张乖巧温顺,让人忍不住想撕个稀巴烂的脸,写满了金钱万能。
以前,曾俊在曾氏集团没有什么太大的话语权,但是,这一次,为了拿下这个早就被股东否掉的项目,在集团临时股东大会上,他带着刚做好的孩子亲子鉴定书和性别证明书,真真正正让在坐的所有人明白,什么叫做父凭子贵,老子有子,你丫给老子闭嘴的戏码。他用自己和儿子拥有的共计58%的股份,力排众议,完成了对混子的承诺和他认为对陈最的救赎。
陈最还了解到,接下来这一大片商业区,会成为曾氏集团的下一个重点项目,所有被迫迁走的店老板,都可以无条件回来继续营业,而且曾氏集团将会集中优势资源,重点发展这个区域,不仅会修建一座商业共同体大楼,更会兴建预估可容纳一万人的综合小区,铁了心将这里打造成下一个梦幻之都。
曾俊还要继续吹嘘自己对这一片的宏伟规划,陈最已经有些累了,他摆了摆手,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说一声感谢,对于曾俊做的这些事而言,太过轻薄没有分量。
但是,除了感谢,此刻陈最也想不到任何可以表达的词。
他抿了抿嘴,对曾俊说了一句:“谢谢。”
曾俊反而像什么也没做,就得了别人的感谢一样,很不好意地抓了抓后脑勺道:“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是啊,没做什么,只不过用上了你即将出生的孩子,以及你这个父亲的名誉。陈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已经分手了,还在心里埋怨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陈最又说了一句:“还是,谢谢你。”
曾俊没有再说不用谢,他将协议书塞进陈最手里,直直看着陈最,鼓励他道:“你快亲自撕掉!”
硬塞了几次,陈最都没有接过,曾俊急了,喊道:“你怎么不撕?你不是都不想搬走的吗?赶紧撕了呀。”
是啊,直到今天晚上之前,自己都不想搬走的,哪怕是到最后一刻,他都想留在这里的,但是,这一切的不想,都停留在了三个小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