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帮招娣画了一套“风尚丽人妆”，再让招娣去更衣室换上她挑选好的衣服，等招娣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穗子眼前一亮，夸赞道：“招娣，你平时就是不懂打扮自己，要是你肯多花点时间在化妆上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哦~”招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点陌生，她自己都没想到化妆的女人和不化妆的女人差别居然这么大，不禁对着镜子多照了照。

招娣属羊，今年28岁。她18岁孤身一人来鹭岛打工，一开始在一家电子厂做元器件装配，后来辞职出来做销售。现在是里湖区一家大型商场服饰柜台的导购。临近年关她所在的商场生意反而有点不咸不淡，毕竟是营业十多年的老商场了，这几年鹭岛大型城市综合体开了一家又一家，更宽敞的购物空间，更时尚的装修风格和多元化的品牌聚集都给原来的老商场百货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招娣所在的商场就在此列，现在平日四分之一的柜台都空着，到了春节就越发冷清了。

招娣和穗子都是服装柜台的导购，今年商场安排她俩值班，春节期间工资按双倍计算并且承诺节后补休，招娣想着能多赚点钱也就答应了。招娣这几年省吃俭用也存了十几万，想着和阿狗将来结婚去Q州市郊首付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两居室。这事情也和阿狗提了好多次，但是阿狗做中介虽然赚的不多口气却很大，按阿狗的意思他既然赏脸在鹭岛工作，鹭岛政府就必须给他这样的城市建设者配房送车，不然他们一气之下全都离开鹭岛，那鹭岛还不得变成一座鬼城？！所以阿狗别说Q州市郊看不上，就是鹭岛岛外他都不屑一顾，他说起码要岛内三居室加固定车位一个，不然他就抗争到底！

招娣虽然初中毕业见识不多，但也知道阿狗这是在发梦，他们两个存款加起来还不到六十万，招娣父母都在农村务农帮不上忙，听阿狗姐姐说阿狗爸爸和阿狗有“杀父之仇”，早就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在四川老家养条真狗都比阿狗亲，肯定指望不上。他们俩都不是独生子女，别说六个钱包，就是自己两个钱包的钱能守好都要阿弥陀佛了。阿狗这两年越发好高骛远，出门装孙子在家扮大爷，赚钱不多架子不小，对招娣也没了当初那份热情和体贴，一天到晚只把家当旅馆，有时间就上网做喷子，衣服不洗饭也不做，就等着招娣下班回来伺候。这两年听说Q州的房价也开始涨了，招娣心急之下几次催促阿狗和她去Q州买房，但阿狗似乎魔障了，只一心等着鹭岛房价腰斩，听说还加入了一个什么傻空盟，招娣听名字都猜得出不是什么正经机构，但是阿狗却一意孤行。

穗子比招娣还小两岁，但却像是招娣的姐姐，这倒不是说穗子看着显老，而是心智成熟度上穗子比招娣高，她俩是一个柜区，平时生意冷清时候就闲聊打发时间，一来二去成了闺蜜。穗子早年在美容美甲店干过几年所以很懂化妆打扮，柜台上的漂亮女装她吊牌不摘直接穿着拍照发朋友圈，平常还做兼职做主播、录快手唱唱跳跳，把自己捯饬的俨然一个网红。她和招娣说自己每个月光做主播靠打赏提成就有三四千，平日还有不少追求者车接车送请吃请喝，送包包送首饰，穗子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前呼后拥的像个女王。

穗子经常和招娣说做女人不要亏待自己，年轻时候不疯一把很快就老了。她说自己从不靠一个男人生活，因为男人靠不住。她要靠就靠一打，周一到周日换着处，男人不够优秀都不配为她花钱。招娣听完总是微笑，她不懂为什么穗子脑子里会有那么多“大逆不道”的想法，但她喜欢听穗子说话，也愿意和穗子说说心里话。

穗子问：“你男朋友今年没在鹭岛陪你过年?”

招娣摇头道：“他回四川老家了，说是要回乡祭祖啥的，没和我细说。”

穗子又问：“那你怎么没跟着去见见公公婆婆?”

招娣说道：“他没提，我也不好意思跟着……”

穗子有些愤愤说：“招娣啊，不是我说你，那个阿狗我看着怎么也配不上你，脑袋尖的好像被门夹过，没钱又怂还爱吹牛逼，我虽然才见过几次，但瞅一眼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你跟着他真是可惜了～”

招娣摇摇头说：“其实原来他不是这样……”

穗子说道：“你啊就是心眼太实，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闭着眼睛随便指一个都比阿狗强，何必跟着他浪费青春～”

招娣小声说：“他也是这一年多变化比较大，以前还是挺踏实的...我偷偷看见他老在一个叫鱼网的论坛和人吵架，有时候一坐一整天盯着电脑饭也不吃，还加了一个QQ群叫“傻空盟”，这才变得有点不正常...我问他“傻空盟”是干啥的，他也不说，说和我说了也不懂，说他干的是大事...”

穗子噗呲一声笑了，说：“呸，他一个房产中介能干什么大事，袁隆平就是把他喂得太饱，导致他产生不切实际的幻觉，对了，我偶尔也刷鱼网，你家阿狗网名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

招娣回忆了一下，说：“好像叫“采菊草狼”来着...”

穗子大吃一惊，说道：“什么，吃屎哥就是你男朋友？！我靠！”

招娣有点懵，急忙摇着穗子的胳膊追问道：“穗子，什么吃屎哥？究竟咋回事啊？”

穗子掩嘴笑道：“真没想到“采菊草狼”原来是你男朋友，他在鱼网上可出名了，人家都说他刀枪棍棒都不学，就爱耍贱，上剑中剑不爱练，专攻下贱，每天在鱼网上夸夸其谈吹嘘自己月入两万，说鹭岛政府为了挽留他这样的人才，要送车送房求他别走呢~他还和别人赌吃屎，结果输了还真就P图自己端着一碗屎，把脸打了马赛克，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没想到居然真是你男朋友！”

招娣听得穗子的言语犹如五雷轰顶，真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讷讷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阿狗他疯了吗？他哪来那么多钱，怎么还去和别人赌吃屎，他，他...”招娣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朝夕相处的男朋友居然干出如此荒唐之事，一时间不知如何措辞了。

穗子看招娣神情恍惚，心下不忍劝道：“阿狗在鱼网上做喷子犯贱，明白人都看的出他是被房子逼疯了...这也难怪，他都三十多了，屁本事没有就一张嘴够贱。招娣啊，我是真心为你好，这种眼高手低满嘴鬼话的渣男你还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招娣面色痛苦，不知如何作答...

鹭岛明思区莲前东路瑞景商业广场的清岩茶庄内，洛苏和鱼网版主老鹰相对而坐。老鹰为洛苏沏上一杯今年新制的金骏眉，茶汤色如琥珀，洛苏举杯饮了一口，入喉润滑。不由赞了一声：“好茶！”

洛苏和老鹰是安溪同乡，两人相识十余年，老鹰少年时来鹭岛从电器行学徒做起，后来涉足制造业自己做模具加工，有一次和一个来做模具的客户争论，客户说安溪没有真正的铁观音好茶，都是假冒。老鹰心下不服，觉得自己老家的制茶工艺从采摘到焙火每个环节都依足古法，只是苦于没有好的品牌包装才被人看轻。于是老鹰下决心要把家乡的茶叶好好推广，特地请人设计了LOGO并注册成商标，把散装茶生意做成品牌，让更多的茶友都能喝到安溪好茶。

老鹰除了经营茶庄生意平时还爱交朋结友，他还未任鱼网版主时就曾赠送自家采摘的苦菜干给网友，苦菜有抗毒养颜、促进肝细胞再生的功效。乡野虽然常见但在城里可是一个稀罕物，但老鹰做此事分文不取，只为献一份爱心。

老鹰的茶庄生意蒸蒸日上，但天有不测风云，14年老鹰被查出脑部有个胶质瘤住院，生活一下变得窘迫，多亏洛苏等一帮朋友、网友捐助帮忙才挺了过来。现在他病情好转，平日除了打理茶庄就是担任鱼网情深板块的版主，免费为单身网友牵线搭桥做“红娘”，也算回报大家当初的援手之恩。

洛苏喝过茶，从包里取出把一叠文件推到老鹰面前，说：“你看看这个。”老鹰好奇拿起翻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好半晌才开口问道：“这是你整理的?”洛苏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来找你……”

俩人又聊了数分钟，最后老鹰深吸一口气道：“我还是不敢相信，但我会多留意，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他或许对“傻空盟”的事情更了解些，你按这个地址去找他，我这边也会盯着，希望这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洛苏微笑摇头不再多言，拿过老鹰写的地址，上面一个名字映入眼帘“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