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他是一个有着和三毛一样心思的男子,痴迷古典文化,向往人世间一切美好的情愫,他念旧他深情他平庸他另类。关于他的故事,实在多的如长夏夜夜满天的繁星,望去点点的璀璨亦是同样的神秘且遥不可及。
他喜欢明末的张岱。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为景而痴,为遇陌路相谈者欢,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他喜欢林黛玉,是一个彻底的红楼迷,红楼和诗词铺就了他青春的色彩,他自诩为书中的贾宝玉,可他却又未有过贾宝玉的身世遭逢,他是一个辛苦遭逢的红尘畸零客。他更对林黛玉有莫名的好感,那种好,就像是前世的已然相知,她的音容笑貌一颦一蹙一言一行他都如数家珍呀!是呆了傻了!是一生的相思病呀!他只记得花明月暗,薄雾轻笼的秋夜,他和她相偎相诺自此一万年也舍不去的深情呀!
他喜欢沈三白 ,沈三白何其有幸,遇上芸娘。何其有幸 ,得葆一片痴心赤性。他实在喜欢《浮生六记》里的每一个字,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一生的起承转合都在里头了,他的记忆又何尝不丰,他以后也是要写一部《浮生六记》的,《红楼梦》开篇“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那么,他就是那个一心人,他不要大观园的热闹,只要天南地北的双宿双飞,在尾页留一句:“来世卿为男子,我为女子相从。”
这样的话,说出来便足以惊世骇俗,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如果他说了,那是真的就是一辈子了。世间男子一生说的念的都是女子,好像没了女子,男子便少去了一缕精魂。
纳兰容若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仓央嘉措的“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苏东坡的“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辛弃疾的“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陆游的“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李商隐的“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李煜的“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人恣意怜”……
我忽然深深的怅惘,这世上还有哪样的男子是不一样的,兰陵笑笑生写《金瓶梅》,西门庆和潘金莲便是这俗人世界的男欢女爱的代表,寻常老百姓也有他的拙荆。似乎找不到了,某个深秋,我独自彳亍在西子湖畔,经慕才亭过西泠桥到孤山放鹤亭,相传“梅妻鹤子”的林处士一生不娶,植梅放鹤,但他墓中的端砚和玉簪或许又说明他也是有心上人的,只是心上人无意于他了,或许是这样的。漫揾两行泪,相离处士家。
我遥望着络绎不绝的人们走上了断桥……
可是此刻,雨打孤山冷,江边潮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