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十多年杳无音讯的同学,带着女朋友一起来蚌。未曾见面时,心想,十年是否会改变一个人?如果有,又会有怎样的改变?直到他打我手机,告诉我已经到了公司外面,我连忙出去,只见他远远的站着,微笑着张开双臂,一如十年前那般阳光的模样,只是增添了几许成熟与稳重。我回以微笑,因为我明白,我们的友情以及十年未见的惦念,唯有一个轻轻的拥抱才能予以诠释。
晚上,我又请了两个同学,大家一起小酌共饮,回忆往昔。举杯时,他对我说:祝福我们的“爱情”天长地久。爱情?其实不是爱情,当然也不是口误。我们彼此明白,只是友情,最纯真的年代里,最真挚的友情罢了,因为年少时我们早已聪明地认定,彼此都不是最好的归宿,所以未曾心动,当然也不曾爱恋。
想想人的经历真是很奇妙。十多年前,曾开心快乐,打打闹闹的一群人,再见时,已是另外一种身份和境遇。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他也将为人夫。他说一直怀念那时快乐的我们,那帮纯真的朋友,还有我们胜似兄妹的情谊。我笑言:你是不是老了,为何老是充满回忆?
回想过去,那年我们同届不同班,但教室相连。每次进入我们的教室都必经过他坐的窗前。刚开学时,彼此都很陌生,每次从他的窗前走过,他总是这事那事,让人心里好不生烦;后来,因为我们两个班级的女生同住一个宿舍,慢慢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话题,了解到其实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再后来两个班的体育课一起上大课,有一次我们800米跑步测验,我始终跑不到终点,最后一次机会时,是他热心地在前面引导着我,陪着我一起跑,硬是在他的鼓励下,我坚持跑完了所有路程。后来,我们很自然的认识了,进而熟悉了很多。
因为我们有许多共同的好朋友,所以,有他的场合,时常会有我;有我的场合,也常常会有他的身影。在我们那个同学圈子里,他总是很肯定别的女生,说她们能成大器,做大事。唯独我,他很不看好,总认为我是一个丢三落四,柔柔弱弱的女孩,永远需要着别人的照顾,这一点其实我内心很不服气。而事实证明他当年的预言也只说对了一半。的确,十年之后,我依然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只是,岁月的磨砺,早已让当年那个柔弱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内心坚强的女人。
我清晰记得,很多次,晚自习结束后,尤其是打雷下雨的天气,无意中抬眼望去,总会看见窗外他的身影,或者会对我关心几句,问上一句有没有雨伞?或者是陪我和同学一路开开心心走回宿舍。我也记得那次我拿着暖瓶在水房打开水,一不小心把水龙头扭坏,热水顿时喷了出来,正当我吓的不知所错,求助旁人的时候,他却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上去按住了水龙头,又帮我灌满了一瓶开水。事后,在水房外面看着他被开水烫红的手指,我很内疚,而他却一副得意的模样,独自感叹道:说你不行吧,你还不服气。原本我还很感激他,可听见这话我就来气,拎着水瓶,头也不回直奔宿舍。
那个时候,偶尔我会帮他约见他喜欢的女孩,而我呢,也会把我不喜欢的男生写给我的纸条拿给他看,让他去帮我摆平。任凭他身边的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我们之间情谊,始终在纯净中拥有甜美,平淡中拥有绵长。但毕业后,彼此就再也没有见过,想见却也无缘,所以,也没有刻意地找寻,只是大概知道对方在哪座城市。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在我出嫁的那天早晨,竟然接到了他祝福的电话,一如当年,每个对我来说重要的场合,总会有着他深深地祝福。由于当时很忙,也没有仔细问他,如何知道那是我大喜的日子,如何找到我妈妈家的电话号码,此后几年,彼此又是杳无音讯。
去年冬季的一个夜晚,接到了他的电话,很欣慰,彼此又有了联系。曾经的曾经,我们那么默契,后来却天各一方。这种情谊,不是不想珍惜,只是我更希望顺其自然。
或许我们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那时那地,我们坦诚相待,珍惜彼此就已足够。每每回首往事,记忆的画面只要掠过那个年轮的风景,至少会有片刻总要停留在他的身影。只是偶尔难免也会埋怨时间的手,把“相知”改成了“相知过”。
到火车站送别时,看着他和女友离去的背影,心想:一别十年,十年一面,再见或许又是十年,从此,又是各走各的人生路,既无相约,亦无相守。不禁抬起眉梢,浅浅一笑,亲爱的朋友,如此这般,这一生又能几次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