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与溪流

讲一下我童年生活的村子。我们村子里的居民大体都是同一个姓氏,相邻几个村也是如此。村子整体依山而建,房子从半山腰一直拖拖拉拉地盖到山脚,再往下就是平坦宽阔的农田,中间有一条从遥远水库里流出来的清澈溪流。据说这整片农田以前还是一条大河,自从上游修建了一座水库之后,大河像被扭了水龙头一样急剧变小,便渐渐变成了农田。

童年时山上有许多野生动物,因此被家长告诫不能上山去玩。庆幸村里的孩子和山上的动物们都没有叛逆的行为,仿佛签订了某种契约,村子得以和平宁静。

不过每年清明节时,小孩子们会跟随大人上山扫墓。这时我们就只得一边顾虑着传说中可怕的野兽,一边紧缩在大人们身后。不过这些顾虑在当我们看到山上野生的果子时便会转瞬即逝。山上有野生不知名的红色形似糖珠的果子,一串串地长在低矮的灌木上,像袖珍葡萄,吃起来味道略微清淡。大人们摘几粒尝尝鲜便作罢,但小孩子们却激动无比,低声呼喊着便冲向山中各处。不一会儿,视线所及的红果儿已被捕获殆尽。

山上还有一种花儿,也是红艳艳的,花瓣可以吃,且味道清甜。不过想遇到这种花可要全凭运气,它今年长在那,明年就不一定了,仿佛在山中行走。

其实山里还有野生的杨梅。不过清明节时,山里的杨梅还没熟。小孩子们扫墓时若经过杨梅树,就一定会摘两颗来尝,结果每次都被酸得龇牙咧嘴,令大人们忍俊不禁。

虽说山上有很多野生动物,但我们历年来上山扫墓却从来没遇到过。大人们带我们上山时,总是告诫我们不得大呼小叫,一来不要惊扰祖辈安息,二来不要打搅动物们安宁。

每当清明节时,山上总会升起阵阵青烟。这些烟雾从好几处林子里冒出来,螺旋状伸展开,长长地拖在空中,为整座青山蒙上一层清幽、神秘的氛围。

再说那条溪流。长长的蜿蜒小河,我小时候曾有一次逆着水流向上溯源,想一探它的长度。结果走啊走,一直到走累了也看不到尽头,于是只得作罢。顺着溪流走也是一样,可能一直通向大海也说不定。

童年的我经常在溪流里戏水,上学路上跟伙伴们找一处河岸狭窄处,然后争相跳过去,乐此不疲。溪里有很多鱼、螃蟹、螺和蚌,我们几乎抓不到鱼,很难抓,游得太快,到现在很多年了我都没见过游得像那样快的鱼。

每年的春天、夏天、秋天,我们把河螺、河蚌和螃蟹轮流逮了个遍。河螺就吸在岸边的石头上,像还没睡醒一样迷迷糊糊的爬着,非常好逮。我们放学就沿河一路逮,把书包塞满都不成问题。河蚌就更容易了,它们干脆躺在水底等我们来逮,一人手里抓两只回家就能够一盘菜。相比起来螃蟹就狡猾的多,躲在各种石头底下,小石头底下躲小螃蟹,大石头底下躲大螃蟹。好不容易掀开一块石头,先是一阵弥漫的沙尘,然后就看到螃蟹蹬起八条爪子跳起来,咻地随水流飘走了。当然我们也能抓到几只,不过我觉得能被我们抓到的一定是比我们还笨的,或者懒得跑的螃蟹。

溪流上还有两座桥,一座是对面村里富豪盖的石板桥,一座是我们村里村长搭的独木桥。即使抛开爱村情怀不谈,我们村里的小孩们还是喜欢从这条充满挑战与刺激的独木桥过河。

有一个很有趣的发现,以这条溪流为界,对面是另一个村庄,也是河谷上的农田和山坡上的房屋。也就是说,以溪流为线,我们两个村子是大体对称的,像两个孪生兄弟,共用这条溪流灌溉农田,哺育生息。

可惜我没有以前村子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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