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三今年三十四岁,从事房地产经纪工作,说的美观点叫房产经纪人,说的通俗叫死中介。死字代表了无产阶级无房者对买不起房的焦虑和怨恨。房价上涨牵扯到很多因素,这锅让中介背确实有点冤枉。
一灯大师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房价上涨作为房产中介反正也脱不了干系。
房地产经纪人,大多衣装革履外表光鲜,标识度高。毛三不吃这一套,黑布鞋,麻布衫,手拿折扇,颈挂朝珠。如果你在马路上遇见他,他不说是卖房子的,你定认为他是算命的。
毛三一开始是在链家,一个房地产行业的翘楚。大公司要求时刻保持大公司的形象。衣装体现专业,必须西装。领导三令五申,毛三充耳不闻。毛三说:“卖房就卖房子,干嘛要天天穿的跟新女婿似的。”毛三我行我素,最后被公司以“不服从公司文化理念”为由劝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毛三卖掉车子,买了辆电瓶车。走街串巷去拜访所有的中介公司,和他们谈合作,由他们提供房源信息,毛三开发客户,成交五五分成。他们不用给毛三开工资,毛三也不用在他们公司上班。
毛三把自己叫自由经纪人,他对自由两个字很痴迷,他认为只要自由就接近真理。例如自由交易,自由恋爱…
毛三逛论坛,加QQ群,寻找附近的人,从网络上挖掘客户。自从她身边的那个女人离开后,毛三对挣钱没有了太大欲望,毛三长的人畜无害,说话慢条斯理到能很快让客户信任。
毛三从不帮客户和房东议价。客户看中房子让毛三帮忙谈价格,毛三的回答是:“又不是我买房子,我没资格砍价,要谈价格自己谈”。于是毛三带着客户找房东,毛三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摔后,端茶倒水,递烟削水果,缄默不语,隔岸观火。等到时机成熟,毛三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好了好了,大家各让一步,我们把合同签了。”说着拿起合同就写起来,买卖双方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各自退步也是心里所愿,签就签了吧。
每签下一单毛三都会去“小城时光”定下两个人的位子。一个人喝的酩酊大醉,直到打烊才拎着酒瓶摇摇晃晃离开。
毛三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据说当初为了一个女人来到这个城市,因为这个城市里有这个女人,所以他爱上了这个城市,他常说这个城市真温柔。因为她在,他觉得这个城市都在发光。
“小城时光”的老板娘五年前经常看到毛三带个姑娘来吃饭。后来变成一个人,每次都是一个人喝酒到打烊才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和那个女人发生了什么,他也从来不说。有一次毛三在KTV喝的烂醉,躺在沙发上满脸的泪水,嘴里喃喃的喊着一个叫兰兰的名子。
毛三喜欢徒步,无论严寒还是酷暑,每周一毛三风雨无阻。早上,天没亮毛三背上一天的食物和水,带上渔夫帽。一天不说一句话。
有时候他沿着黄浦江走走停停,下午2点钟再从对岸折回。
有时候他会去朱家角古镇,中午就可以到达,毛三喜欢古镇的梅子酒,每次都会找一家临河的酒家再找一张临河的桌子坐下,叫上一瓶梅子酒,两三碟下酒菜。赏窗外的美景喝香醇四溢的美酒。心情舒坦,一个上午徒步的疲劳忘的一干二净。
有时候徒步去乡下,背包里带着药铲。将采回来的蒲公英,车前子,蛇床子,野枸杞,野菊花等洗净晒干,留存起来泡水喝。
毛三说:“科技让生活变糟糕,以前步行一天最多走上一百里,一封信辗转几天才能送达,那个时候时光很慢,日子很美。现在汽车,飞机朝发夕至,一条信息只要点上发送键一瞬间就可以把信息发送给地球上任何一个你想发送给的人。但是现在的人却变得急躁,焦灼,快了就想更快”。
毛三喜欢喝茶,他有一套粗陶茶具,虽然不贵,他却视若珍宝。毛三喝茶及其讲究,茶道的每一道程序都一丝不苟。即使自己喝茶,毛三也要倒上两杯邀月同饮,陶陶然。
夜晴月明的晚上,毛三如果有兴致还会弹一阵古琴,《卧龙吟》和《凤求凰》是毛三最喜欢的曲子。曲子悠扬总能把毛三感动的泪流满面。
有人跟毛三说,趁年轻拼一把,多赚点钱以后可以活得幸福一点。毛三说:“有钱就幸福吗?你又没钱,你怎么知道有钱就幸福?”毛三认为的幸福就是:进山,砍柴,喂马,做木匠。欲望少一点,幸福就会多一点。
毛三曾说过很丧的一句话:“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都会平凡和平庸的过完一生。平凡可贵那是因为它并不是碌碌无为”。
毛三对爱情的看法:“人生很漫长,她要多有趣才能一起走完一生”。毛三认为爱情已经变成了一个伪命题。太多的年轻人以爱情的名义男娼女盗,以爱情作为幌子有恃无恐。
在他心里,那个叫兰兰的姑娘一定很有趣,愿意陪他进山,砍柴,喂马,做木匠。据说兰兰是她的老乡,也是他的大学同学。他们在上海在为未来一步一步筹划时,不幸发生了。兰兰下楼给毛三买酒的路上一位女司机错把油门当刹车,汽车冲出了马路撞向了兰兰……
毛三后来一个人一直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他怀着深深的自责陪伴这座城市,找寻着兰兰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