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还扬言要站出来把我与婆婆之间的火点燃,痛痛快快大战几百回合,让先生来辩孰是孰非。可没曾想这么快就泄了气。
还好泄了气。为我那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苦命的老公。
我又不是真傻子,还能真为一点小事让先生在我跟他妈之间做选择?更何况我是那么肯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家先生必是毫无犹疑的选择生他养他的母亲…天下男人都一样。
明火虽未点燃,但无声的硝烟早就累及一片,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我跟我这位婆婆呀,还真是嘿,生来的犟种,谁都不愿低头,我俩仿佛突然间就失去了沟通能力,谁也不愿开口说话,一天就摆着个脸相看两厌倦。
直到婆婆昨晚的绝食,坐实了我这个不孝儿媳的罪名。
此时心里的难过,甚于十五不见月亮悬空,春节没有烟花爆竹。深深的挫败感将我这一介妇人瞬间摧毁得又老了五岁有余。
除去悔青的肠子,我也慢慢开始用心肝脾肺思考:生活环境不同,习惯不同,能相容吗?
依我俩的脾气,再在一起多呆一分钟都是折磨。若是没了那个值得的男人,可能早就各执一词骂大街了吧。
两个女人,在成为婆媳之前,没有一星半点的交集,没有感情基础,没有互相了解,仅凭着一对适龄男女的一纸婚书,便将这两人的生活硬拼在一起。余后半生,相互指教。
不由得想到那些年看过的狗血剧——《婆婆来了》里面的何琳,在她跟着老公去看望婆婆的火车上,她想,她一定要好好孝顺她未来的婆婆,因为她把她的儿子养育得那么好那么优秀,她尊敬她,感激她,下定决心要待她好。
是啊,哪个媳妇儿一开始不是装了满满一口袋的孝心与耐心,决心要跟婆婆其乐融融,守好一个家。可是后来呢。
后来,婆婆变成了媳妇儿眼里插足者,媳妇儿更成了婆婆眼里的闯入者,她们还都带上了初学者的牌子在这微妙的关系里摸爬滚打,慢慢,慢慢的就发现了婆婆跟我们的习惯天壤之别,对待事物的看法也大相径庭,若是此时家里的经济捉襟见肘,事业也焦头烂额,那个值得的男人态度也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可能真的,死的心都有呢。
所以后来,何琳这一朵美丽善良的校花,跟这质朴节约到抠的婆婆上演了多少闹剧。慢慢的一颗火热的心就冷了下来,也不愿说话了。
多像此时的我啊。
天哪,多像此时的我啊,当我敲下这行字的时候我才惊觉,原来狗血的剧情可以那么真实。
我的婆婆,她不了解我(也许了解,就像我了解她跟我一样小气,可我还是),她不知道我说话不经大脑,她不知道我跟她说话多少还都是经过斟酌的了,她不知道我跟我爸妈说了二十几年,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打骂中见爱啊。
我也怪。当我知道她在为我的一句随口之言生了几月闷气(现在气都没消)的时候,我就不愿再开口多说一个字让她有机会了解我了。
我那夹在中间苦命的先生奈何不了他的母亲,这点在我几次观察实验后被订成了定理。所以只得在我这边做工作,我理亏时,他会训我“有你这样做媳妇儿的”噼里啪啦一通,我得理时,他会用我怎样也无法反抗的四个大字哀求“她!是!我!妈!”使我再也无法多说一字。
但他这些都是不能让我从内心里服他的,直到几个晚上前,他跟我开诚布公,他说“当一个人的缺点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得到映射时,他/她对这个人是极其厌恶的。”他说我跟他母亲太像了,一样犟,一样小气,一样眼里容不得沙子。
我开始还不服。什么?我会跟你母亲一样抠?一样不爱干净?一样小肚鸡肠?一样不明事理不知好歹?别扯淡了。
我像撕一片落叶一样撕开自己,天哪,原来我真是那样一个我自己都不喜欢的人。原来我真的将自己活成了我讨厌的样子。
我那苦命的先生接着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他说他的母亲眼里噙着泪“她这一辈子,她的婆婆欺负她,她的儿媳妇儿恨她,只有文科(我公公)包容她,真心待她好。”我听完就泪崩了。我那婆婆大人是受了多大委屈才会觉得我恨她?我是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觉得我恨她?
我的心像麻绳一样拧在一起说不出话来。
其实说开了屁事没有,但我俩我还是选择扬起了头,不愿开口说半句悔。
我的二姐也说,她也是暴脾气,她要看不惯她婆婆也会劈头盖脸一顿说,但事后会道歉。道歉了谁都不会往心里去。
我多想向上天求来一张会张口道歉的嘴巴。
谁不知道,只要再过上几年,我俩的棱角终会被生活打磨得圆滑,我们也终能找到一个平衡点,生活会回归平静,我俩都能温柔如初。
可现在呢,我年轻傲慢的心怎样瞬间就变得温驯体贴?她那倔到命里的脾气怎样才能温和一点?
在上天怜悯前,我俩是铁定都不愿开口说话的了。
可,我好歹还能找个地方倾诉一番,我的婆婆大人呢,她的闷气要生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