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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又是一年春,院里海棠宛若大片粉色的云霞落在了这静谧的院子之中。正当梅姨陪着我欣赏着眼前的一幕春色,突然闯进几个陌生人。我住的地方偏僻,和梅姨平时与外人也并无来往,诧异间,瞥到其中一人有些熟悉的服饰,心里隐隐猜到。
“大小姐,老爷派小的们来接大小姐回府。”
“要接哪个大小姐,又是谁家老爷的命令?”
“这……”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来京城外的一处住所接回我,却不问清楚我住在这里的缘由。
“大小姐,是白枫眠老爷让我们来接您的,您虽然久居此处,但您的身份一直都是白家大小姐。”
领头的小厮直接搬出那个人的名讳,又在“大小姐”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回去。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等高贵身份?另外,我也不认识你口中的白枫眠,回吧。”
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般不给面子,几个小厮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倒是领头的小厮仍然一脸镇定,随即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老爷说,只要大小姐肯回去,这个东西归大小姐。”
他拿出一个墨绿色盒子,上面布满山水花纹。只一眼我就认出这东西是什么,随着小厮轻启盒子的一刹那,果然看到了一枚素雅又不失华贵,温润纯净的白色扳指。
“呵,他竟舍得将这东西给我,难道真的如传闻那样已经病重得厉害吗?”
白扳指一直是白府里地位的象征,据说早些年,白府祖上出了一位将军,骁勇善战,很是得皇帝器重,因此皇帝就将当时外国进贡的这枚独一无二的白扳指赏赐给了那位将军。将军临死前留下遗言,扳指只传贤德、品行端正之人,以免白府没落于心思不正之人的手上。没想到那个人如今为了让我回去,竟打算将扳指交于我。
“老爷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尤其是日日思念大小姐使得病情更是加重,故想在临终前将大小姐接回去,也算了却他的一桩心愿。”
“他是了却了心愿,我被冤枉,被赶出府,受得所有委屈,这十年来的恨,能随着他的死了却吗?”
“大小姐,这些年老爷也后悔了,他一直都想接你回去,只是二奶奶不肯……”
“我是他的女儿,如果真的想接我回去,还需要看一个外姓人的脸色吗?”
“大小姐,事情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您回去吧,等您回去见到老爷,一切自然就知道了。”
“好,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十年前,那个人听信了二娘的话,竟相信是我将他宝贝女儿云梦推下河,也是给弟弟云曜下毒害得弟弟差点命丧黄泉的真凶。不顾外面倾盆大雨,也不顾母亲临终前的交代,执意将我赶出府,与我断绝父女关系。
只一夜,我就失去了一切。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恨他,恨府里每个人。
“笙儿,你真的想好了吗,此番回去必定困难重重。”
“我知道,梅姨,但我想回去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若有人阻拦我,大不了跟他们拼命。”
“好,既然笙儿决定了,那就去做吧。”
梅姨说话的声音一直都轻轻柔柔,这总是让我想到已经过世的母亲。梅姨原本是母亲身边的婢女,母亲走后,她就负责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在我被赶出府后,她就被那个人也一同赶了出来。
“笙儿,我去收拾东西。”
梅姨动作很快,只用了一小会工夫,就替我收拾完了所有东西。这些年生活一直都举步维艰,能带走的也着实不多。在心里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然而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竟觉得是如此不真实。
【二】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十年前就被赶出去的害人精吗,谁让她回来的?”
刚踏进院子,一道尖锐的声音就从假山后面传出,紧接着一个打扮华丽的妇人在一众小厮的簇拥中走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娘啊,多年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什么,你这害人精竟然说我老,看我不掌你的嘴。”
不等她高高扬起的巴掌落下,我顺势拉过她的手狠狠用力一扯,她整个人连同身子朝前扑去,随后传来一道凄惨的叫声。
她竟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任由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孩子,未免也太低估时间对一个人的磨练。
“白云笙,你这贱蹄子,害人精,你给我站住,我饶不了你。”
懒得再去看还躺在地上嚎啕不止的二娘一眼,径直绕过她从院子进到屋内。似是知道我回来,白枫眠正斜靠在刻有雕花的床栏上,等着我。
“笙儿,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看你死没死。”
“快了,很快就要下去陪你母亲了。”
“别提母亲,你没资格。”
在我保存着对儿时并不多的回忆中,有那样一幕:母亲总是笑意盈盈地坐在院外的海棠树下,看着我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而他就站在母亲身旁,时不时剥几颗荔枝,或者泡一杯清茗递给母亲。那是记忆中很短暂,也很温馨的一幕。母亲走后,我在白府的记忆便只剩他对我的不闻不问,二娘、三娘对我的打骂,府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意欺负我的痛苦。
“笙儿,爹错了,爹当年不应该不信任你,爹其实也是想保护你。”
“看着我被府里众人随意欺辱漠视不管,不分青红皂白就听信别人的话,将我废姓,赶我出府,任由我在郊外自生自灭,这就是你口中对我的保护?白枫眠,你说这话未免太过可笑。”
“我辜负了你娘,她临终前交代我好好照顾你,我没有做到,这些年苦了你了,咳咳咳,咳咳。”
果然是病得厉害,不仅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说完这几句话似是花了他很大力气,斜靠在床上竟猛烈咳嗽不止。我冷冷地看着他,努力想从他因咳嗽而涨红的脸上辨出真伪,却什么都看不出。
“笙儿,让白鸣交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保管好,不要轻易拿出示人。”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接管你这个破府?”
“因为这也是你母亲的心愿,她希望府里能一直兴旺,不要没落,你不会辜负她,对吗?”
不得不说,他确实凭借母亲拿捏了我。白枫眠还想再说点什么,门外突然响起嘈杂的声音,很快以二娘、三娘为首的一大群人瞬间挤满了屋子。
“爹不声不响接一个野丫头回来,连我们一众兄弟姐妹都不曾告知,爹真是病糊涂了,忘记她已经不是您的女儿了吗?”
开口说话的是三娘的儿子白云浮,受三娘挑唆,自小就跟我处处过不去。
“这是云笙姐姐啊,是……”
“云曜!”
云曜还想说点什么,被二娘呵斥住。当年二娘当着府里所有人的面污蔑我下毒给云曜,可那些东西,明明我也吃了。想到此,我看向他,多年不见,那个小时候在二娘羞辱我后总是偷偷跑来跟我道歉,刚才还替我说话的云曜,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只是那双眼睛早已不复纯粹,看上去带着淡淡忧伤。
“就是,爹这样秘密地将一个野丫头带进府,将我们兄妹众人置于何地?”
说这话的是云梦,印象中,在我离开的时候云梦还是个什么都不懂遇到事情只会躲在大人身后哇哇哭的小女孩,如今竟也拜高踩低,跟着起哄。看来这些年即便我不在府里,府里对我的诋毁还是没有消减。
“二娘,三娘,你们老了眼睛不好使就罢了,怎么就连弟弟妹妹的眼神也不好使,见到我都认不出我是谁了呢?”
“谁是你弟弟妹妹,你早就跟我们没有半分关系。”
“住口,她是你们的长姐,岂能这样不敬?笙儿回来,你们不为她感到高兴反而骂她是野丫头,云浮,云梦,这些年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们了?咳咳咳,咳咳~”
白枫眠又开始猛烈咳嗽,那几个人互相看一眼,除了云曜,根本没有人打算认我的意思,也难怪他们。毕竟当年是白枫眠亲口将我赶出府,废了我的姓,如今在他病入膏肓时候又被突然领回来,傻子都能猜出白枫眠想干什么。
“你们几个听着,云笙永远是你们的长姐。”
说罢,他摆着手示意我们下去。又环顾了一圈屋里所有的人,才跟着白鸣回到白枫眠专门为我安排的房间。
【三】
连续两日马不停蹄地赶路实在有些疲惫,回到房间,一觉就睡到了戌时。醒来时梅姨说白枫眠已经派人来看我了好几次,让我醒来后去找他,还说云曜也偷偷来看过我。
如果没有二娘、三娘挑唆,或许我会和云曜成为很好的姐弟,甚至有可能和云浮、云梦关系也不错,想归想,还是迈着步子朝白枫眠的房间走去。
令我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见到封怀安。当我一身华衣出现在他面前,他满脸诧异之色不逊于我。毕竟在这不久之前,他知道的有关我的身份还是一个双亲早亡,没有家世的孤儿。
“怀安,这是云笙,是老夫的长女,这些年因为一些原因冷落了她,一直未能待在我身边,今天才接回府。”
封怀安看着我,一双眸子带着我看不清的神色,有愠怒,有不解,又似乎带着一丝心疼。
“原来是伯父的爱女,怀安见过云笙小姐。”
他向我微微行了礼,言辞之间尽是疏离。
“笙儿,怀安是专程来看我的,今天刚好也介绍给你认识。”
真是难为白枫眠,病入膏肓还想着替我寻一个夫婿。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和封怀安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认识。不过只怕他现在对我已经恨之入骨,毕竟五年来,我都未曾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给他听。封怀安又跟白枫眠说了几句客套话才转身离开,从始至终未再抬头看我一眼。
“笙儿,离爹近点,爹想跟你说说话。”
目送封怀安头也不回离去,转身将视线落在白枫眠身上。十年不见,他看上去老了许多。许是他曾对母亲很好的那一幕刻在脑海太深,又或者是他如今身患重病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憔悴,十年来的恨意在面对这张满是老态的脸时,似乎也没那么深。
“当年的事,是我错了,笙儿。”
白枫眠说一句话就要咳嗽一大阵,从他断断续续中的讲述中我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容易。白府表面看着依旧如往日那般富贵,实际早已亏空厉害,起初有二娘的娘家帮衬着,自二娘的父亲去世,二娘家也逐渐衰落,白府早就没了往日繁荣。
“那时候,你二娘总是以娘家人要挟爹,爹不得不对云曜好,导致冷落了你啊。”
多年前的旧事我并没有忘记,那时候二娘和三娘见不得爹只疼爱娘一人,处处对娘刁难,后来娘死后,她们就把恨意发泄到了我的头上。爹起初还总是劝诫她们,但后来天天如此,年年如此,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不管。
“赶你出府是迫不得已,她们都知道我爱你娘,也最疼你。那一年云曜中毒后,如果我不赶你走,只怕你会受到更大折磨。并且那时候,爹还需要你二娘娘家的势力,笙儿,对不起。”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咎由自取,当初有了娘你还嫌不够,又娶了二娘,三娘,能有今天,还不是你自己亲手造的孽。”
“是我对不住你娘和你,那时候你娘迟迟不曾有身孕,为了能有个后人,你奶奶就逼着我娶了她指定的人,也就是你二娘,谁曾想刚娶了你二娘,你娘就有了身子。又几年过去,你奶奶觉得白家这么大家业应该多繁衍子嗣,所以让我又娶了你三娘。但在我的心里,从来只有你娘一个人。”
“是吗,如果你心里只有娘,可还记得娘临终前对你的交代。”
随着这句话问出,白枫眠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知道他也定是想起了临终前娘对他的嘱托。
“亏欠你的,爹会努力弥补回来。笙儿,你是爹的长女,爹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但你如今是爹唯一能指望的人,云曜、云梦、云浮个个都是败家子,只知道挥霍,白府再大的产业也会被他们败光,爹只能将振兴白府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四】
从白枫眠的房间出来,梅姨正端着一盘松露糕站在那里等我。小时候每次生辰,娘都会亲手做梅花糕给我,娘不在后,做梅花糕的人便成了梅姨。只是想到如今境地,甜甜的梅花糕吃在嘴里,竟带着几分苦涩。
正当我们准备回去房间,突然从院子外传来一声猫叫,紧接着一个人头从墙头上偷露出来,竟然是封怀安。
“梅姨,我要出去。”
“这深更半夜,府里又人多嘴杂,你这次回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你,不能在这时候在被抓住把柄。”
“梅姨,求你,我想出去。”
梅姨没能拗得过我,只好吩咐小厮给我开了后门。
封怀安依旧生着闷气,低着头走在前面,不过又时不时回头看我两眼,看有没有跟上,直到将我带到了郊外的一处凉亭。
“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
不用他说我也记得,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天,阴差阳错我和他都被困在这里。在凉亭下坐了很久雨势都不见小,他无聊地说要替我看手相,我自知男女授受不亲,可鬼使神差,竟然把手放在了第一次见面的男子手里。
一转眼,竟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今天是你生辰。”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只极美的发簪,外形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瓣红艳,簪身是用极好的白玉雕琢而成,晶莹剔透,造型之巧,令人移不开眼。
“我今天先去了郊外一趟,没找到你。回府后父亲说白伯父病重,让我前来探望,没想到在这里竟遇到你。”
“对不起,你怪我吗?”
“刚在房间知道你的身份后,我是怪你,怪你这些年竟然一直瞒着真实身份。可当我看到你含着泪吃梅花糕的时候,又很心疼你,云笙,我知道你有苦衷。”
一直提着的心在听到这话,终于落下。何德何能,我这样不堪的人生,还能拥有他这般美好的人。
“云笙,以后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我想一直陪着你。”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拥住我,像拥有一个易碎的东西,很轻很柔。淡淡的月光下,他离我越来越近,直到一片温软覆上我的唇。
第二天刚进院子,就恰好碰见一大群人嚷嚷着从后山出来,为首的自然又是二娘、三娘,以及身后跟着那些恨不得我死在外面的弟弟妹妹。
“谁家清白姑娘会一大早从外面回来啊?你这野丫头既然回到了白府,就该守白府的规矩,昨夜一宿未归,这事若传出去,你不替你自己着想,也该替你爹,替白府的脸面着想。”
“难为二娘如此牵挂云笙,对云笙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云笙是昨夜在外露宿不假,但也是露宿夫家,这有何不妥?”
我没有诓骗他们,昨天夜里,封怀安确实将我悄悄带回了他的府上。
“真不要脸,还未出阁就说出这等不知羞耻的话来,只怕想要娶你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笙是我未婚妻,还请诸位在说她的时候,顾及我们封府几分薄面,今天是第一次,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任何侮辱云笙、侮辱我们封府的话,我定不轻饶。”
万万没想到会被跟在后面的封怀安看到我如此不堪的一面,也没想到在我被二娘羞辱时候他会适时赶到。
“云笙,昨夜忘记跟你说今日要来拜见伯父,你怪我吗?”
他满眼心疼朝我一步一步走来,我轻轻摇头,在我被骂的时候挺身而出为我解围,又当着众人的面护我,我怎么可能会怪他。封怀安牵着我的手,不顾二娘和其他众人难看的脸色,去了白枫眠的房间。
白枫眠自然没想到我竟然会和京城赫赫有名的富家子弟封怀安早就认识。他本就中意封怀安,待封怀安说出他的一番心意后,白枫眠显得很高兴,靠在床榻上一直在笑。
【五】
在等封怀安娶我的日子里,通过白枫眠的口述,加上白鸣十分能干,我已经摸清了白府所有情况及一些生意门路,同时也发现了一个秘密。
云曜竟然不是白枫眠亲生儿子。
这一秘密还是封怀安有一天来找我时,随口说了一句云曜和街市上一个药铺老板眉眼有点相似。想到二娘平时的为人和云曜的性格,我当即决定让白鸣暗中查一查。
没想到真被白鸣查出一个惊天大瓜,那个药铺老板就是白府十年前的管家,当年据说家中有事才离开白府。而那个时候的二娘因为白枫眠的心思总是在娘的身上,她并不受宠,所以一次喝醉了酒就跟当时的管家发生了不轨之事。后来得知二娘有了他的骨肉后,管家胆小怕事,连夜就对白枫眠提出了回家探亲,再也没有回来过。
想到她曾经对我的冤枉,以及对我的尖酸刻薄和种种欺压,我知道机会来了。只是白枫眠的状况已经一天不如一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我和封怀安、梅姨商定后,决定还是瞒着白枫眠。
拆穿一个谎言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让说谎的人自己说出一切皆是谎言。当我们将云曜带到药铺老板跟前时,药铺老板躲闪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但二娘依然嘴硬,直到封怀安说出滴血认亲的法子,她才瘫软在地,哭天喊地求我,但我并打算放过她,然而云曜也跪下求我。
在这府里,除了娘和梅姨,云曜是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犹豫很久,还是难下决断。封怀安想了一个法子,只要她承诺再也不回白府,便不揭发她的丑行。她自然不愿意,仍然一个劲地哭着求饶,看到云曜抿着唇红红的眼睛,心中有些不忍,做了一个决定。
“只要你不再踏入白府一步,我愿意将白府当家人的位置交给云曜。”
一直嚎啕大哭的二娘听到我愿意让出白府当家人的身份很是不信,云曜也满脸诧异之色,直到我将白扳指拿出来,她们这才信我说的是真的。
二娘的事情败露后,三娘知道我下一个要对付的人便是她和云浮、云梦。开始主动对我献殷勤,连云浮、云梦见到我都难得露出笑脸。想着日后云曜管家,还少不了那兄妹俩的帮衬,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懒得拿出从前对我的种种恶行和他们计较。
白枫眠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我开口喊他爹,就病逝在我和封怀安成亲的前一个月里。他走得很安详,因为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答案,我亲口承认不再恨他,也承诺会好好打理白府,不会让白府没落。
“那是你的位置,给了云曜,你不后悔吗?”
办理完爹的丧事,封怀安问我。
“如果我要继续当白家掌事的,那我可就嫁不了你,或者你只能当上门女婿,你愿意吗?”
他笑了笑,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子。
“云笙,你还恨吗?”
“一点也不。”
我说的是真的,如今我已不是孤身一人,我有他,有梅姨,还有云曜,过去的事已经没有什么可令我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