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是紧跟着如雪之后到的军营,也就是听雨刚走,她便来了。所以,她离开五彩神池时九州还没有易主。只是到了东南边境以前在城外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隐约听出有人议论太康王游猎失踪。
她心中虽然震惊,却也没停下来打听具体情况。如果王朝有什么变故,军营应该能收到什么消息。
按理来说,以她的医术和身份,并不会被素九樱注意到。更不可能把支援军营的任务交给她。但是,素九樱找到她的时候不仅将定英的病情和她说了,还交给她一个任务,就是与如雪会合查出病源。
她琢磨来去,这事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如雪安排的。但要是如雪安排,怎么不让她随她一起来呢?
除了这件事,她事实上并不想去军营。主要是,不想见到定晚舟。从她选择跟尘潇回到凌潇阁那一刻,就与自己的过去切断了。但缘分这东西,真是难说。
不过与定晚舟打照面时,由于两人都遮了面,并没有看清彼此样貌。更何况,他们只是幼年相识,即使看清,也不见得能认出对方来。
见到如雪,采桑才知道,她来军营不是如雪的安排,而是素九樱自己的安排。两人一想此事,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们同出于凌潇阁。
采桑将自己的听闻也悄悄与如雪说了一通,如雪心中震惊,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她已经隐约猜到素九樱前后派遣她和采桑来此地的原因了。
恐怕,整个岐鹿派,都已经被监控了。
当然,她这个时候最担心的是凌潇阁。但她暂时在采桑面前将心事压了下去,与采桑交代了定英的病情。又交代想查明病源,必须查验那些军士的尸体。
采桑思索了片刻对如雪应下了这份差事。
“风险太大,我不放心你去。而且,我刚刚提议,晚舟将军不肯答应。”
采桑轻轻一笑,“放心,我前些日子做了一样可以不用直接接触事物东西,用动物的肠衣或外皮磨薄护身即可。”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做的防护薄膜递给如雪,一边又道,“即使不知这新型的疫病传播途径,至少也会避免一定风险。这个给你。”
采桑将手中东西塞给如雪,“因为资源有限,我也只做了一套,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
如雪有些吃惊,“这东西,你拿着正好。”
“我再做便是。”
“还哪有那个时间?”
……
一旁的军医见两人撕扯,都面面相觑,这是拿他们当空气啦。
就在此时,定晚舟忽然走了进来。
“将军。”几人见后各自对他行了一礼。
采桑手里拿着东西忽然愣住。如雪敲了她两下她才反应过来,忙低头行礼。
定晚舟看着她手中的东西,愣了半晌。
看得周围空气一阵冷凝。还是如雪打破了沉静的氛围,说道,“晚舟将军,定将军情况暂时平稳,避免感染风险,您最好不要总来这里。”
定晚舟没有说话,伸手拿过采桑手里的东西打量起来。
“将军,这是防护用的,没有……”如雪一边袒着采桑一边解释
“我知道。”她还没说完,便被定晚舟打断了。
他看完以后将东西递给采桑,问道,“可不可以随我来一趟?”
“啊?”采桑心中一慌,并没有接他手中的东西。
“不如,我随您去。”如雪道。
定晚舟在她和采桑之间左看右看,将手中东西塞给如雪,扯着采桑便出了帐篷。
门外有军士把守,如雪自然是没跟出去。她心中虽然不安,却看定晚舟的神情不像会伤害采桑。她只得暂等消息。
……
定晚舟刚刚与采桑匆匆见了一面,心中总觉得哪里熟悉。便好奇又去了定英那里,一见采桑手中的东西,他忽然心中一紧,竟不知不觉有些激动。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现在,采桑被他扯入自己的营帐,路上见到的几个亲信嘀嘀咕咕,又撇嘴又笑,这让两人都有些尴尬和恼火。
定晚舟恼火是这帮人也不分时候,他父亲生死未卜,他们还以为他有心思做别的事儿。采桑恼火,当然也是因为那些人的似笑非笑。
两人刚一进定晚舟营帐,采桑便定住,袖子一扯冷道,“将军自重。”
定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礼,他忙转身歉意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有问题想问你。”他忙拉来一张凳子,让采桑坐下。
采桑没坐,“请问。”
“咱们……那个……”定晚舟挠了挠头,要不是刚刚那几个人捣乱,他也不需要这么慌。现在,感觉自己怎么开口都不像是怀好意。
“什么?”采桑悄声问道,心里也敲着鼓,她担心定晚舟把她认出来。不过又一琢磨,就算认出来,死不承认就是了,反正他也没办法证明她的身份。不过再一想,也没什么必要,认出来又如何,她们又没什么交情。
想了一会,定晚舟还是转移了话题,“你做的那个防护用的东西我看着不错,需要做多久。”
采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定晚舟没认出她,她吊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两个时辰吧。”
“两套。”
“啊?”
“两个时辰两套。”定晚舟在采桑面前比了两根手指。
他见采桑愣在那里,忙上前道,“素掌门不是安排你查出病源,这必然要验一些尸体,我随你去。”
采桑蹙眉,想刚刚他为什么把那套塞给了如雪。而且如雪说他不同意检查尸体来着,这会不知为何又主动提议要验尸。
当然,定晚舟并没有等采桑反应,已经安排人去准备材料了。
……
采桑做起事来,只关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人存在。定晚舟一时给她倒水,又想给她帮忙,一直没见采桑搭理。
他只得坐在一边看她,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片阳光洒在石径上,几许花瓣被风抛在池边。定晚舟正立在池边看锦鲤被花瓣吸引而来。忽然,一声刺耳的哨声打破和静,锦鲤纷纷逃窜。
定晚舟顺声望去,只见,对面树上一道身影一闪不见了。
他一脚踏上池边扶手,便向对面那人追去。谁知,空中数道细丝在阳光中折射出几片光影,他一个翻身从细丝的夹缝穿了过去,脚尖点在了水面上,还没站稳,一排木夹子哗啦啦冲出水面,夹住他的脚踝。他抽出腰刀向下一斩,数尺水浪溅起,那些木夹子被落下的水花敲入水中。但上方细丝织成密网,也向他压了下来。
他在水面滑行数步,还是被逼入池中,成了落汤鸡。
“哈哈哈哈……”两个男孩跃下树丛,拍手嘲笑他。
他气得不行,几刀将细网斩成满天碎影。
“你——你把小妹的冰丝斩断了——”其中一个男孩指着定晚舟道。
“完喽完喽,你完喽……”另一个男孩在一旁幸灾乐祸。
两颗青色的小球分别砸在两个男孩身上,他们各自向前一个趔趄一起回过头去。
定晚舟只见远处飘来一个小青团,到了眼前那小团子嘭一声爆开,从里面跳出一个圆团团的小丫头,向他伸出小手。
“他把你做得冰丝斩碎了,碎了满天,你还帮他……”后面男孩嚷起来。
小丫头随即转过身,“你们再欺负人,我就让你们也掉下去泡上两天。”
女孩随即转头,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残余怒气。她又将小手递给他,“上来。”
定晚舟将手伸了过去。只听岸上两个男孩喊道,“我听父亲说,这小子是来和小妹定亲的。”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去救她夫君喽,真是女大不中留……”
定晚舟脸上一热,又气又羞。但见到小丫头满脸红扑扑后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