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期六,林染居住的小区无故断电,社区大妈奔走相告,说工人师傅们正在抓紧抢修,请大家稍作等待。
等了一个小时,也没什么结果,林染实在闷得慌,索性拎着包躲到公司加班。
办公室空无一人,林染乐得自在,一脚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换上桌子下柔软的拖鞋。接了一杯热水,走到桌子旁的落地窗前,一边吹着杯子里的热气,一边低头观望楼下的风景。
十七楼,虽看不清行人的神态,但三两成群的队伍拎着购物的战利品欢跳前行还是能看得仔细。
收回目光时林染扫了一眼大楼正下方,发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把气球卖到办公大楼下,摇着头吐槽道“这生意估计能惨淡到令人发指”。
回到电脑前,林染放下水杯,将双手伏在键盘上,忙碌起工作。整间办公室一直回响着她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
下午三点,肚子发出一阵抗议的咕噜咕噜声,林染拍了一下脑门,“哎呀”一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午饭。扫了一眼电脑右下角,三点半。保存好文件,便把电脑关了。
正准备拎着包走,发现脚上还穿着那双兔耳朵的毛绒拖鞋。十分不情愿地把脚抽出来塞进高跟鞋里,左摆一下右扭一下才穿好。
等电梯时,林染摇晃着脑袋松松筋骨,奔过来两个小妹,一脸激动地窃窃私语。
林染偷笑了一下,回想起自己同她们一样时,大概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电梯开了,里面挤满了女人,每个女人的脸上都挤出兴奋不已的神情。站在林染旁边的两个小妹,抓紧时间冲进电梯。
林染站在门外,点头示意她们可以关门,靠近门边的人立刻摁下了关门键。
现在周六上班都能让人这么开心?林染不解。转身推开了电梯对面的楼梯门,哼着小曲缓慢步行下楼。
2、
刚到一楼门口,大楼前的欢呼声、尖叫声就冲进林染的耳膜里。林染讨厌热闹,所以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楼门口的人围成了一个圆圈,林染看不清里面发生什么,只能看见一串气球晃动在人群之上。
林染脑袋里突然蹦出来一个猜想:“该不会是刚刚被我鄙视的卖气球男生生意火爆吧?”
这样想着,林染突然来了兴致,觉得自己今天没准能学习到一种新的促销手段。说着便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结果令林染大失所望,这里只不过是一场土到家的求婚现场。大家高呼着“在一起”“答应他”,一个个仿佛月老上身。
只有林染察觉到被求婚的女生眼角里有不情愿的抵触。
如果还没有做好结婚准备的女孩被男生当众求婚,不答应仿佛会令旁观者大失所望,答应又不是遵从本心。
女生站在人群中,尴尬的像尊雕像。
男生单膝跪地,左手拽着一把红色的气球,右手托举着装有戒指的盒子,逼婚的火焰燃烧着空气。
林染冷笑了一声。也许是声音有点大,也许是因为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求婚的男生转头看了她一眼。
被求婚的女生,趁着机会准备转身离去。
男生一把拽住她:“你真的不打算接受我的求婚?”女孩点了点头,“我现在真的不想结婚”。
男生松开了手,径直走到林染面前,在林染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接着便用刚才同样的姿势跪在林染面前。
人群突然被这一场景惊讶到,集体发出一阵“啊”的声音。
林染有些恼怒,抬手便给了男生一个巴掌。
男生懵了,一切都不是按照他的剧本走向。
林染说:“哥们儿,你娶不起我”。说完林染便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次被求婚,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染感觉像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林染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之所以出手打人,一定是碰触到了她的底线。
刚才的男生俯身在林染耳边说:“美女,配合一下呗,演出戏激怒一下我女朋友,没准她能答应我的求婚”。林染还没来得及答复,男生便开始自导自演。
本来在林染的心中,结婚就是一件两情相悦的事儿。看到男生无耻的逼婚,她已经很反感,接下来的事情更是逼着她不得不出手教育一下这样的自负男。
也多亏这一巴掌,让这场荒唐的求婚尽快散了场。
3、
林染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不语一言。
今天的这一幕,使她想起秦幽沅,一个陪着她走过七年,以为会共赴白头的男人。
人们常说七年之痒是道坎,林染不信。
她一直认为相濡以沫走过七年的人,怎么舍得说放手就放手。她一直认为熬过七年的人,便是可以长相厮守的人。
但是后来,她一直认为的事情,终究错了。
七周年纪念日那天,秦幽沅带林染去了一家林染惦记很久的西餐厅吃饭。餐厅的氛围特别好,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小截心形蜡烛,火苗随着客人的呼吸而舞动。
林染一边开心地吃着牛排,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秦幽沅是不是要在这里求婚。毕竟秦幽沅平时也不算一个多浪漫的人,而今天布置的一切,与平时大相径庭。
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秦幽沅放下刀叉,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林染全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直立着,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心想是一口答应还是故作矜持地扭捏一下。
但秦幽沅却说:“林染,我们分手吧”。
林染的笑僵在脸上,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心脏,狠狠地挤压,让她窒息。
大脑一片空白,连一句为什么都忘记问,林染便回答“好”。
秦幽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准备好的借口突然如鲠在喉,只能匆忙地逃离餐厅。
林染答应的如此痛快,一定在他的意料之外。
直到现在林染也不清楚当初秦幽沅为何会提出分手,她一直没有追问。她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是留在秦幽沅的心里吧。她说:“他不愿娶,我又何须嫁”。
4、
和秦幽沅分手的五年里,林染拼命工作,仿佛在努力填充她剩余的空虚人生。
了解她过去的人不敢与她聊过去,不了解她的人即使与她聊过去,她也会自动跳过她生命里最难忘的那七年。
晚上临睡前,林染一直在想,当初秦幽沅若是拿着一把红色气球,举着戒指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求婚,该有多好。她甚至可以不需要这些所谓的形式,只要秦幽沅的一句话,她便做好了与他共赴白头的准备。
林染痴笑了一声,哪里还有当初。
算了,还是睡觉吧,明天继续工作。
人生有太多让人无能为力的过去,但也有更多充满未知的将来,人啊,终归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