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景拼命把我的头按在那口大缸里,冰冷的水呛得我差点窒息时,他又把我往上一拉,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有没有和在一起?我还是不断重复那句足以把他打入谷底的话,你就是被绿了,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毫无畏惧地把曾经他对我说过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字不漏地还给他:我跟人家睡了又怎么样?人家就是比你技术好,你就是被绿了……贾政景被我的话逼疯了,像摁小鸡一样摁住了我的脖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被他压迫的发不出一丝声音,在意识还清醒的状态下,我抬脚往他裤裆连踢了两脚,他顿时松开手捂住自己的下身,工友们早已习惯了我们时常暴发的战争,知道劝不住便报了警,警察到后我们俩都瘫痪在地上,纹丝不动。警察边打救护车电话边向工友们了解情况。
我的脖子被勒出了一条深深的印痕,脸上淤青,头发扯下大把,贾政景被我踢的直不起身子,两个人都受伤了,追究不了谁的责任。到医院后,他还指着我大骂,不要脸,离婚。
虽然身上到处在痛,但听到离婚两个字,比止痛片还管用,回到家,我赶紧按照百度上查的离婚协议书写好递给他,想不到他竟冷笑着说,张玉丽你做梦啊,想让我成全你们,门儿都没有。
我哭了以前我们不是这样的,曾经的一切就跟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掠过。
那年我们在同一家工厂上班,比我小两岁的贾政景突然向我表白爱上我了。
我当时一愣,过后便大笑了起来说,我不想找一个比自已小的男人做老公。他没有被拒后的尴尬,更没有退缩,而是直接问我,如果不知道我的年龄,谁能看得出来我比你小?要不我们赌一赌,随便问问厂里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没人说我比你小,你就要答应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只当他小孩子闹着玩,于是,边笑边点头。他却正儿八经地拉过厂里的工友问,你猜我跟张玉丽,谁年龄大?一圈问下来,说我比他大的只有同村知道我年龄的。
贾政景高大魁梧的外表给人超出实际年龄的成熟,而我长着一张娃娃脸,自然看起来比他小。
表面看起来我们就是这样确定恋爱关系的。实际上我对他的心思,早就体现在帮他打饭,把好东西给他留吃的点点滴滴。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恋爱、结婚、生子,生完二胎时,我们才领的结婚证,那是2002年。因为他母亲身体不好,我们把两个儿子都托付给了我母亲帮忙带,每个月付一点伙食费,我们仍旧回到厂里上班,日子平静而辛苦。
如果能一直那样过下去,苦一点也是知足的,可我却连想要一份最普通的生活都成了一种奢求。
婆婆自我嫁到他们家就一直生病,我问过贾政景妈是什么病?他低吼了一声,精神病。我听后顿感一丝恐惧,不过还好,从没见婆婆狂叫过,更不会打人,整天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喃喃自语。
我们不在家时,公公会把三餐饭端到她房间,其他时候几乎不踏进那间房。我们在家时,他连送饭的工作都免了,十天半个月婆婆见不上他一面。
我第一次看到婆婆时,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她是有多久没洗过澡啊?
这之后只有我在家的时候,婆婆身上才能干爽一点,她时常会拉着我的手泪水盈盈,却不曾说过什么,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脑子糊涂到什么都记不清,说不出,还是有难言之隐。
在我大儿子六岁那年,婆婆去世了,不到半年公公就跟同村的一个寡妇走在一起了。对此,我很为婆婆不值,在贾政景面前愤愤不平地说,妈才走几天啊,你爸也太急了吧,都做爷爷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话。
贾政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做爷爷了就不能有女人啊,何况,我妈疯了那么多年,难道死了还要我爸守节吗,他年纪大了,有个女人相互照顾着有什么不好。话是没错,可我总觉得公公那么快就有了新女人,对婆婆未免太薄情了。
2008年后回到厂里,老板娘说计划在我们县城开一家分厂,想让我入技术股和管理,老板娘对我的信任让我深感责任重大,便把这事儿跟贾政景一说,他想都没想就赞同了,不用投资还能做老板,拿年终分红,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
就这样我们马不停蹄地租厂房,招工人,忙碌了两个月才正式开工,我们夫妻成了名义上的老板,工人大多数是同村或邻村的熟人。
那天,贾政景打电话说在车行,让我转十万块钱给他提车,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钱上个月借给了我弟弟买婚房,当时,贾政景不同意,我那会儿想着自己目前又不办什么大事,我弟弟也只是应下急,银行贷款下来后就还我们,便没经贾政景同意私下转给了我弟弟。
我支吾了半天说出钱借给了我弟弟,他在电话里暴跳如雷,回到厂里就指着我鼻子骂:张玉丽,我不光要养活你娘家人,还要帮你弟弟娶老婆是吧。
我气愤地吼道,什么叫你养活我们家人?你寄给儿子那点伙食很多吗?我弟弟说了贷款下来就还我们,你说话不要颠倒黑白。
话音未落,贾政景的巴掌就重重落在了我脸了,我当时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泪水夺眶而出,贾政景还在那儿失去理智似的咆哮道,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颜面,我羞到恨不能地上裂出一条缝钻进去。
其实婚后不久,我就知道他的脾气非常暴躁,会因为一点小事情绪失控,为了避免战争,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我对他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唯有这次私下借钱给我弟弟。
我边哭边说,那个钱有一半多都是我的工资,我有什么不能借的?听我这样一说,他更加发疯般的把我往死里打。
他拉着我的头发,我每挣扎一下,就被撕扯到疼痛难忍,只能手脚并用,死命抓他踢他,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我的脸上,手上都有伤痕,他也被我猛踢了几脚。
正在做事的工友们停下手里的活过来劝架,好不容易他才被两个男工友拉开,我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真想就那样死过去。
没有如愿买车的贾政景,每天都跟吃了火药似的,要么逼着我去问我弟弟要钱,要么就整天不上班,也不回家,我随口说几句,他就会操起手边的东西向我砸过来。打架成了我们的常态,弟弟知道后,赶紧东挪西凑还了回来,我以为他再也没有理由对我动手了,想不到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买车后的他把自已装扮成一个大老板的派头,也学着很多老板配上了小秘,跟一个少妇走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是我太懦弱还是他太嚣张,他并不避讳我跟那女人聊骚,甚至还狂妄地说,我就是跟别的女人睡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人家就是比你来劲,哪像你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我提出离婚,他大笑道,你做梦吧,张玉丽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父母和弟弟也都知道了我的婚姻状况,非常内疚,一再自责地说,要不是因为那十万块钱,姐夫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我安慰他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钱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
我只想躲他远远的,可因为老板娘的信任,我也不能丢下那么多工人一走了之,只能让自己做到无视他的行为,他也根本不在乎我对他怎么样,高兴了会在我面前嬉皮笑脸,心情不好对我动完手后,晚上又跟畜生一样强bao我。
我深刻体会到所有的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男人打女人是会上瘾的,贾政景打我就是上瘾了。我要离婚,必须离开这个恶魔般的男人。
然而贾政景似乎打定了一辈子相杀到死的决心,任由我怎么咒骂他,就是不答应离婚。我只能起诉到法院,公公知道后,骂我两口子吵架非要这么上纲上线吗,再说了哪次打架你又输了?
我不想跟他辩驳,因为贾政景跟他几乎雷同,在他们的眼里打老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不是那晚听到他在电话里说,我会一直以为婆婆就是精神病,我不知道贾政景是否知道他母亲的发病原因,如果知道,那他的冷漠真是让我不寒而栗。
公公说,都死了那么多年,她还能找你算帐啊,再说了又不是你打的。停顿了一会儿后,他又说,应该是我踢那一脚,她跌倒后磕在那块大石头上,后面就一天比一天神志不清,人都没了还提这些干什么,又没第三个人知道,你要实在不安,就去她墓前烧烧纸钱吧。
我浑身颤抖,后背一阵阵发凉,我没有把这些话告诉贾政景,只是坚定了离婚的决心,我不想落到跟婆婆一样的下场。
我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诉讼,贾政景接到法院的电话那天,我正好在娘家,两个儿子,父母,弟弟两夫妻,一大家子人都在,贾政景拿着把刀怒气冲天地走进来,像疯狗一样狂叫:张玉丽是你爸妈跟你弟弟唆使你跟我离婚的吧。
我母亲看到他手里的刀吓得瘫坐在地上大哭,父亲和弟弟也在一旁劝解,低声下气地说,政景,有话好好说,我们怎么会让她跟你离婚呢?说着就去拉他坐下,贾政景瞪鼻子上脸地说,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谁要是让我们离婚,我跟他没完。
我回敬他道,这婚我离定了,你要敢动我家人,我也跟你没完。转头便看到两个儿子表情木然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在剑拔弩张,我才惊觉到这一幕会给他们的成长带来怎样的阴影,于是,换了个求和的口气说,我们回去吧。
到了开庭的日子,贾政景在法庭上死咬着爱我,我们还有感情,我也没有保存他家暴的证据,法院把我的离婚诉讼驳回了。
有一段时间贾政景没有再对我动手,但我依旧没有打消离婚的念头。他长久以来对我的施暴,已经让我对他胆战心惊,连睡着了做梦都会被吓醒。
贾政景之所以敢那么猖狂,就是轻视我娘家人软弱,他一再说,就算我打死你,你们家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弟弟那怂包样,我吓一吓他就焉不拉几的,哈哈……
我们厂房隔壁搬来一个外地男人,他开个面包车卖日用百货,相当于流动的店铺,每到一个地方大约会呆一两个月,我去他那里买过几次东西,他知道我开工厂,有些辅料他也会收,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那天,他装好货物正好要出门,我跟他打招呼聊了几句,贾政景见状问我为什么对他笑的那么yin荡,指着我鼻子怒吼,你跟那男人眉来眼去的干什么?
别看贾政景那么高大,心眼儿却小得针尖似的,我不理他,径直往屋里走,他跟在后面不停地问,我没好气地说了句:管你什么事,人家就是比你好。
我还是太天真了,我以为给他戴上绿帽子他就会受不了放了我,结果却让一个无辜的人遭受到贾政景的报复。当晚,他收工回来,刚熄了车灯,打开车门,就被几个地痞似的流氓,把那个我连全名都不知道的外地男人暴打了一顿,车玻璃和车上的货也砸了个稀巴烂。
男人报了警,警察很快就带走了贾政景等人,在证据面前他被处以十五日的拘留,并赔偿全部损失。
我提着牛奶水果去医院看望那男人,一再道歉,他听完事情经过后,勉强咧着贴了纱布的嘴说,没事,我一个外地人伤好了就会离开,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如果你能得到想要的结果那我也算帮了你。
我哽咽着再三说对不起,放下一个红包便急匆匆离开了病房。
我把近两次贾政景暴打我的证据,提交到了法院,再次起诉离婚,经过调解无效后,法院终于把离婚判决书递到了我的手上,在两个儿子都已成年后,我终于结束了长达17年的婚姻。
我把自己的状况跟老板娘说明后,她让她弟弟来接管了我的位置,我再也不想跟贾政景有什么牵扯,曾经的恩情早已在一次次的暴打中,支离片碎,那满地的狼藉像磨尖了的尖刀直戳心脏。
不管这场惨败的婚姻带给我多大的伤痛,相比起婆婆我还是幸运的,未来我会付出更大的努力去争取自己的幸福,过好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