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碰巧翻到女儿写的日记。只见她写道：
“最近一段时间，学校里每次小息和放学后，同学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一个新APP——抖音。
隔壁班有个同学，已经有好几千粉丝了。她天天放学就练跳舞，平常还去参加各种网红聚会。琪琪说，她还接到广告了呢。人家公司给了她五万广告费。难怪她头仰得像大公鸡一样。的确，与她自己赚这么多钱相比，我这种靠省零花钱和妈妈的翻倍奖励的赚钱方法，实在太low了。
不过，抖音真的很好玩。大家只要一打开APP，就会一个接一个看不停。教室里一阵阵笑声此起彼伏。大家一起照着练“手指舞”、“抖肩舞”，特别有趣。一场舞下来，跟同学们的关系都亲近不少呢。
上周五，学校组织了职业分享日，请了三位不同职业的成功人士来学校讲课。有一位投资银行的董事总经理、一位著名五星级酒店的香港区总裁，还有一位航空公司的高层。分享结束后，老师做随机的调查，问我们未来想做什么职业。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校也有类似的活动。我记得，当时大家的想法还很不同，有说做医生和律师的，有想当消防员、警察和飞行员的，也有当老师和科学家的。这一次，几乎一半被问到的人都说自己想当网红。
“网红”的工作实在吸引人！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要唱唱歌、跳跳舞，直播到各个地方吃吃喝喝逛逛街，就能赚大把大把的钱。
我也想当网红！！”
1.网红是一个好职业吗？
于是，我便打算跟她谈一谈。我问她：“如果吃吃喝喝玩玩，就能当网红，还能赚大把大把的钱，每个人都去做啦。这种工作谁不喜欢呀。你们同学好多人都注册了抖音，为什么只有隔壁班的女孩赚钱了？”
“她粉丝多呗。”女儿答。
“她为什么粉丝比别人多？”我又问。
“她每天都练。还经常去参加网红聚会，跟别人学经验。”女儿说。
“她拍一部片子要练多久？”我问。
女儿摇摇头：“我不知道。跟她不熟。她太傲气了”。
我建议她先在网络上搜索一下，如何成为网红？
没多久，她就屁颠屁颠跑过来说：“妈妈，我查了网红有以下六种收入来源：
（1）打赏。大家觉得你表演得好，就给你鲜花呀、掌声呀、礼物呀，这些都是可以转化成钱的；
（2）在直播节目里卖广告；
（3）和一些平台签约，平台给你底薪，再根据你的收入提成；
（4）被邀请参加现场活动；
（5）卖周边产品。比如卖自己穿的衣服，用的化妆品等等；
（6）付费订阅。人家付了钱，才能看你的影片、照片或者文章。
反正，网红的收入非常多元化，能从很多方面赚钱。”
看她兴奋地一一列举，我打断她说：“前提是，他们已经是网红了。在成为网红之前，有多少人给他们打赏？有多少公司愿意请他们卖广告和出钱参加现场活动。你随便穿一件衣服，人家凭什么问你买？”
“呃……”女儿喃喃说：“我再找找。”
2. 赢者通吃
我提醒她说：“当我们看到一面倒的信息时，心中就要开始警惕，想一想另外一面可能有什么？”
“另外一面？”女儿带着疑惑，又开始在网上搜索。慢慢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拍影片需要找好光、角度和背景，一個15秒影片有時需要拍一個多小時，拍個十幾二十遍”；
“每天至少要直播3个小时，多的甚至要6-7小时，只要有人在打赏，就不能休息”；
“由于粉丝观看的时间高峰大多在晚上，她有时会从凌晨1点直播到6点，有时单次直播时长高达9小时”；
“一些女主播平时也会为粉丝们准备些贴心小礼物，亲手做小饼干给各地粉丝寄过去，冬天为东北地区的粉丝织围巾。”……
“45%的主播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
“因为收入不稳定，90%的人坚持不到半年就会放弃。”
“年收入3亿的某知名网红，到手的只有八千万，其余都被网红经纪公司收走了。”咦？！网红经纪公司是什么鬼？只听女儿喃喃问了一句，又继续在网上浏览着。
“网红经纪公司只选择漂亮、性格开朗、具有一定才艺的人”，“网红经纪公司会对网红进行妆容设计、语言能力、沟通能力、知识储备以及对社会的认知、甚至对于生活的理解进行专门培训。”……
她沮丧地找回我：“我似乎发现了完全不同的网红世界。果真不是唱唱歌跳跳舞那么简单……”
我笑了笑，说：“如果一个地方，天上突然掉下来很多钱，一直在掉，一直在掉。大家只要去捡就能捡到。会怎么样？”
“大家都跑去捡。”女儿说。
我：“刚开始，早去的人都可以多多少少捡到一些。慢慢的，会怎样？”
女儿：“人越来越多，每个人能捡的就少了。”
我：“不仅如此。人群里会出现贪心的、强壮的人。他们会拦住其他人不让抢。强者吃肉，弱者只能喝剩下的汤。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强壮的人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大。强者之间互相争抢，就更没有弱者什么事儿了。到最后，最强大的人领了一批手下，霸占了大部分收入，其他人要么只喝汤苟延残喘，要么转移去其他能找到肉的地方。这种现象在很多领域都能发现，我们称之为‘赢者通吃’或‘强者愈强’。”
我喝口水，继续说：“直播或其他制造内容的行业也是如此。门槛低，只要有手机就可以开始；风险低，只需要耗一点时间，不用像其他行业一样要花钱租商铺、买设备；名气高，只要出名了，大家都追捧；回报高，一旦出名，就如你之前说的六种收入哗哗而来。这便是一块很大很大的肥肉，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入局。尤其是年轻人，追求梦想，想法简单，只看到闪闪发光的成功个例，就匆匆开始。
行业开始之初，的确容易分一杯羹。随着进入行业的人越来也多，一方面，观众刚开始的新鲜感消失了，见多了奇怪的和美的事物，大家也不再愿意随便打赏了。另一方面，观众的选择越来越多，只有真正长期能够出产高质量的、符合观众需求的内容，才能生存下来。就像刚刚例子里的强者一样，真正强大的人赚取了大部分收入。普通人的内容，长期收益为零的情况非常普遍。
到后来，开始出现强者团伙，就如网红经纪公司，找到有潜力的人选，针对性培养，有技巧地包装和炒作，迅速捧红一个人，并从中收取佣金。
与传统行业不同的是，互联网提供了广泛的、丰富多元的内容，观众们很容易找到替代品，因此，很难形成客户忠诚度。这两个月你还有些名气，再过半年，可能谁也不记得你是谁了。所以，一个网红经纪公司，通常会与几百上千个网红签约。不断有网红被遗忘，又不断有新人被捧起，只有网红经纪公司能够长久盈利。
等明年，你再打听打听隔壁班那位同学。她后来还有收入吗？一年的收入，平均下来，能养活自己吗？但是，因为投入那么多时间去练舞蹈和唱歌，落下了一年的功课，也许就再也追不上其他同学了。你现在还想做网红吗？”
“那我应该做什么呢？”女儿困惑道。
3. 选择对的方向
“首先，你做的事情要有护城河。”我说。
“护城河？就是城市外面的那条河？”女儿问。
我：“对，就是为了保护城市，将入侵者挡在门外，而围绕城市挖掘的一道防线。有护城河，一般人很难跨进去，竞争就比较少。网红行业就没有护城河。只要有手机，就能进入。城里就会拼得你死我活。
为什么医生、律师收入高，而超市或便利店里的工作人员收入低？因为医生和律师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和考试，必须领到资格证才可以从业。这些考试就是他们的护城河。
这是为什么我要求你认真读书的原因。学习成绩并不代表一切。但是学习成绩，能帮你拦住一大批竞争者。当竞争者太多的时候，用人企业很自然地会先用成绩筛选掉大部分候选人，以节省时间。常春藤学校毕业生才能有国际投行的面试资格，名校毕业才能昂首挺胸去追逐腾讯和阿里。这些都是目前最金光耀眼的职业。”
“嗯嗯。我会努力读书的。”女儿乖乖点头。
“其次，做的事情要能持续积累。”我接着说，“有的工作是越老越值钱，比如中医师、心理学家、工程师，因为他们的工作需要很多经验去判断。在这样的工作中，时间的复利才会产生效益。有些工作，如吃青春饭的模特、运动员，技术不断革新的IT人员，他们过了一定年龄或技术潮流，就会失去了价值。大多数的网红，走的就是年轻漂亮路线。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们的优势不再，如果找到其他出路，收入就难以持续。”
我：“最后，这事情要你自己喜欢并相对擅长。爱因斯坦曾说：‘每个人都身怀天赋，但如果用会不会爬树的能力来评判一只鱼，它会终其一生以为自己愚蠢。’如果你根本不可能爬树的，就不要去尝试。可以与周围同龄人比较，发现自己的相对优势。不需要你是这方面的天才。我们说过一万小时定律，只要坚持做一件事情一万个小时，就能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所以，关键是你喜欢它，并比人家稍微擅长一点，就可以尝试。”
女儿点点头：“那我想一想，什么时候我喜欢有点擅长，还能够持续做，有护城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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