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带着那股淳朴的民俗之风把春节后将要退却的热情再次推向高潮。
正月十五这天,街道上人潮涌动,到处充斥着热闹,特别是县委县政府的门口,锣鼓、高跷、杂技、戏曲等各种精彩的民俗表演,及其带来的阵阵喝彩声燃烧着人们的激情,释放着人人内心淤积的快乐。
然而再热闹的气氛,再激情的燃烧,都温暖不了梅子那颗冰冷的心,此时此刻的梅子知道自己再也不要这般痴心妄想到可笑的地步。
今天的她是鼓起有生之年所有的勇气去见浩辰的。已经很久没有浩辰的消息了,心中的思念和牵挂如滚滚洪流,淹没了每个日落晨昏里的喜怒哀乐,直扰得昼夜难眠,寝食难安,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似乎再也容不了别人。“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李清照这千古绝唱来形容此时此刻相思成灾的梅子可能是再恰当不过的吧!
几个月前浩辰在大学给她寄来的几本著名散文家梁晓声、毕淑敏的散文集,梅子每天都会抱在怀中认真阅读,读着书,她似乎触摸到了他那绵绵的情丝,读着书,她似乎感受到了他那温暖的气息以及心跳的韵律。梅子知道,她爱她的浩辰,可她的爱执着且卑微,执着到可以穿透厚厚的光阴直抵岁月最深处,执着到足可以摧毁生活中的一切障碍,让她蜕变重生;卑微到翻江倒海却不被人知,卑微到尘泥里无声无息。因为浩辰太过出色,学业之路的不断延伸,让梅子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自己师范院校毕业后做了一名乡村教师,而浩辰大学毕业后又深造,整个脱离了生养他的山村,梅子觉得自己和浩辰已经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了,只剩下驻足仰视,望尘莫及。
可纵是有了云泥之别,也应该有消息,可最近浩辰是怎么了,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梅子无法忍受这没有回声的爱,于是她决定去找他。
土生土长的梅子是含蓄内敛的,哪怕是内心爱到疯狂,表面上依然会云淡风轻。她瞒着父母驱车来到县城,准备再倒车去市里,放假的浩辰一般都会在市里生活的姐姐家逗留,现在他一定是在他姐家。
就在她四处寻车无果的时候,碰巧遇上好友霞,她和浩辰同村,从小玩到大,她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梅子心中找浩辰的念头。
“你知道吗?浩辰过年回来时居然带了女朋友,听说是他同班同学,是省城的,一看就和我们这里人不一样,貌美有气质,把他妈高兴得到处宣传呢!”
听到这个消息,梅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浓浓的酸涩直涌心头。岁月深处的一幕幕也掠过脑际,清晰而来。
梅子和浩辰邻村,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上学。浩辰开朗幽默、聪明活泼、和班里男生女生打成一片,同学们都喜欢浩辰,他给大家讲故事、讲笑话,带给同学们无数欢乐。而梅子生性凉薄,不喜欢热闹,可她就是喜欢浩辰讲故事时的绘声绘色,讲笑话时自己一脸平静,却能逗得学生们乐的前俯后仰。
那晚,学校操场演电影,因是深秋时节,电影演至一半,梅子已经冻得瑟瑟发抖,无法忍受,正准备离开,扭身却看到了浩辰,他问梅子干嘛,梅子说:“太冷,想回家”。谁知浩辰毫不犹豫的脱下外套给梅子披上,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梅子第一次为面前的男孩怦然心动,一种叫朦胧的爱之芽在她心中潜滋暗长。
那种心有所属的朦胧与甜蜜,那种有爱的幸福与温暖一直伴随她走过中学时代。
后来梅子考上师范院校,浩辰上高中又上大学,如果说中学时代的梅子和浩辰是单纯的、朦胧的异性相吸,那么走进大学的他们把爱拿在了太阳光下,他们互通信息,倾诉衷肠。九十年代,通讯工具就是写信,信很慢,是因为载着太多相思与问候。那时候,梅子每周都能读到浩辰那些折叠的思绪,读着浩辰温暖的关怀,学习上的指导与鼓励,梅子心中荡起层层甜蜜,那种幸福真的无法比拟。她每周也都会给她的浩辰写信,倾吐相思之意。梅子清楚地记得,师范几年,就是在这样等信的焦灼、读信的幸福、写信的愉悦中度过,梅子日积月累的思念已长成爱的模样。
她怎会忘记那个午后,她和浩辰沐着春阳,穿行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浩辰送她一个陶泥姑娘风铃,她视若珍宝挂在窗前,那清脆的铃声响亮了她整个青春时光。
梅子知道自己已深陷其中,是那样无可救药的喜欢浩辰。
多情的人啊!常常被无情伤害。
时至今日,梅子知道了浩辰若即若离的背后是移情别恋,也许只是自己的单相思,自作多情吧!那为何要给自己那么多的错觉, 让自己终误会为两情相悦呢?此时此刻的梅子为自己的痴情感到可笑,罢了罢了,没有必要再去找浩辰了,“浩辰决不是我的归宿。”梅子想。
她转身离开,用颤抖的手掏出包里的纸和笔,用滴血的心写下这首诗:
我们
我们有缘
为何又难以相见
午夜梦回
情丝痴缠
只因你的一点讯息
心海起微澜
思念已复燃
已复燃
我们无缘
为何又今生相牵
曾经的深情
在滚滚红尘里
已凉薄寡淡
三生石上那滴泪
已风干
已风干
我们有缘
风轻轻把心儿召唤
寂寞的时光里
想你到泪流满面
痴情守望
相思绵绵
单恋雀枝亦无憾
亦无憾
我们无缘
万般相思时空切断
纵使山盟依旧
海誓依然
却不抵
岁月辗转
光阴荏苒
情终枯萎
身心已倦
今生不相见
不相见
梅子写完已经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