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传」平民皇帝的糟糠之妻(上)

昨天讲了汉昭帝的姐姐鄂邑公主谋逆的故事,今天继续讲昭帝、宣帝年间的一些宫闱秘史。

昭帝宣帝年间,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霍光是最有势力的权臣。霍光的外孙女是昭帝的皇后,小女儿又是宣帝的皇后,霍家显赫繁华如烈火烹油。

霍光在历史上有圣贤的美名,政治建树很大,但霍家以皇室姻亲身份兴起,又因皇室婚姻败亡,这其中的原因值得深思。

御用内衣设计大师霍光

想不到吧?霍光还是个内衣设计师

昭帝年间,上官桀勾结燕王刘旦、鄂邑公主等人谋反。事情败露之后,刘旦和盖长公主自尽,上官氏一族被灭门。上官桀的孙女是昭帝的皇后,当时年幼,对上官氏谋逆一事毫不知情,而且她是霍光的外孙女,所以侥幸得以保全。

上官皇后与昭帝成婚时,昭帝已是弱冠之年,但上官皇后年仅八岁,身体尚未长成,昭帝对她没性趣,两人名为夫妻,其实也没有住在一起。上官皇后父系家族被灭门,但母系家族霍氏依然一门显贵,霍光也是个外戚。霍光很希望上官皇后生个太子,这样将来霍家的地位就更稳固了,但上官皇后实在是年纪太小了,照这样下去,估计是要被其他嫔妃抢先了。霍光非常着急,就做了一件很不地道的事情。

霍光是大司马、大将军,朝政都由他决定,宫里的人更是一切都听他的。有一次昭帝偶感风寒,太医把脉,觉得是寻常的病症,开了一两副药就算了。昭帝的脉案都要给霍光过目,霍光就让太医把脉案改掉。霍光上书给昭帝说:“据太医脉案看,陛下的病症是纵欲的后果,陛下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节制房事,少近女色,保重龙体。当然啦,陛下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子嗣问题也很重要,臣也不是说让陛下完全禁欲,但陛下不是有皇后吗?请陛下不要亲近其他的嫔妃就可以了。”

霍光这个奏折体现了文官政治的阴柔与奸猾,历史上的正臣们经常都玩这套把戏,说起大道理来冠冕堂皇,其实背后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昭帝见到这个奏折非常生气,但他没打算和霍光正面冲突,心想:“这种事也轮得到你管?你说你的,朕懒得理你!”于是也没当回事,就把奏折给扔到档案库去了。

昭帝病了几天,等痊愈的时候忽然发现宫里的宫女走路的姿势都与以往不一样了,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霍大人在百忙之余,还抽空搞起了服装设计,选的还是特别前卫的内衣领域。霍大人发明了一种内裤,这种内裤穿上很麻烦,想脱掉更麻烦,每天光是穿内裤脱内裤,几柱香的时间都不够使的。霍大人是很体恤民情的圣贤,所以特意在裤子上了挖了几个洞供人方便,穿了这种内裤之后,上厕所再也不用脱裤子,节约了大家很多时间。在昭帝生病期间,霍大人在宫里大力推广这种内裤,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短短几天里,汉宫里数千女性人人都买了好几条,彻底占领后宫女性内衣市场,但这种内裤都是限量版,出了汉宫外面都没得卖,霍大人自家府里的女人们一条都没有淘到。

汉宫里的女性们穿上霍光牌内裤之后,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也更有劲了,但昭帝却彻底蔫掉了。

汉宫里只有一个女人没有穿霍光设计的“穷袴”,这个人就是上官皇后。霍光把昭帝的其他出路全部堵死,言下之意就是:“陛下,华山自古一条道,你就认栽吧!”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举措让昭帝非常生气,硬就跟霍家杠上了,“你让朕无路可走,朕索性不走了!”

昭帝斗不过霍光,只能消极抗议,这让他很郁闷,没多久就忧郁而死。昭帝二十一岁驾崩,在位十三年,终生未与上官皇后同房,身后一个子嗣都没有。

在位仅二十七天的海昏侯

海昏侯墓葬出土的麟趾

年轻的昭帝刘弗陵病故,身后一个子女都没有,非常凄凉。不过当时朝廷里还顾不上感叹昭帝的身世,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新皇帝来。

昭帝没子嗣,那么就要去到昭帝的兄弟们家去找儿子来过继。前面说过,武帝太子刘据、次子刘闳早就死了,燕王刘丹造反,广陵王刘胥一门也不能用(昭帝还没死的时候,刘胥这家伙就在家里行巫蛊诅咒昭帝速死,当时朝廷已经有所察觉,但正在侦办,后来被查实,刘胥就自尽了),只好选到了昌邑王刘髆家。

这昌邑王刘髆母亲是李夫人,之前李家密谋造反,已经被灭门了,武帝曾说,绝对不能立刘髆,而刘髆这时候已经死了好几年,他儿子刘贺是第二代昌邑王。

霍光选立刘贺为帝。刘贺这时候十七八岁年纪,很年轻,正是特别能作的年纪,他一上台就开始玩非主流,结果很不幸,玩了二十七天,就被霍光、张安世等人给废了,霍光把他的罪名罗列出来,长达数千条,简直罄竹难书。

顺便说一句,这个刘贺后来被赶回了昌邑,过了几年又被降为海昏侯。2016年3月2日,海昏侯墓在南昌被考古学家发现,是中国近年来重大的考古成就之一。

刘贺滚蛋之后,霍光一下子犯了难。昭帝绝嗣,刚才这一圈数下来,武帝也算绝嗣了,再选就得从武帝的兄弟们家选,那可就海了去了,都是远亲,选谁都难以服众,没准就会惹出大祸事来。

霍光天天在宗正府翻档案,把几箱子宗室名录翻到烂,终于翻出一个人来。

故剑情深的宣帝

宣帝面临巨大的政治压力,但他依然要和许平君在一起

武帝时,太子刘据被小人陷害,陷入巫蛊之祸,不幸在泉鸩里身亡,同时遇难的还有刘据的两个儿子。刘据遇难时年已三十八岁,他有个长子叫刘进,也已经成年。

巫蛊之乱时,长安混战数日,刘进一家被乱兵杀死。刘进有个儿子,叫刘病已,当时还是个婴儿,侥幸未死,但作为罪王家属被扔进了诏狱。狱卒丙吉知道刘据太子是被冤枉的,非常同情他,于是将刘病己交给女囚抚养。这孩子在诏狱中长大,之后又入掖庭,多次差点死掉,直到四五岁的时候遇到武帝大赦天下,才被释放出狱。他外祖母史氏夫人虽已年迈,但仍然将他辛苦养育成人。

刘病已这个人早已被朝廷遗忘多年,但他出生时,父亲刘进已在宗正府将他名字记档在册。

霍光在宗正府翻到头昏眼花,终于找到了这么一根救命稻草。他找到当年诏狱中的狱卒、囚犯,然后又顺着线索一直查,终于在史家找到了这个孩子,此时他已经十八岁了,改名刘询。霍光以隆重的礼仪请刘询入宫,登基称帝,号汉宣帝。

宣帝继位之后,霍光的妻子霍显(其实不姓霍,但我不知她姓什么,所以这里暂时让她从夫姓)想将小女儿霍成君嫁给宣帝做皇后,就把这事说给霍光听,让他去运作。不久后,朝廷公卿们都上书说:“皇帝青春年少,尚未婚娶,博陆侯家有女霍成君年纪与陛下相仿,端庄贤淑,多才多艺,花容月貌,可为皇后。”

这门婚事其实挺扯淡的。昭帝是宣帝的叔爷,娶了霍成君的外甥女,宣帝是昭帝的侄孙,居然要娶皇太后的小姨妈,霍成君身为上官皇后的姨妈,难道还要去长乐宫叩尊上官皇后为母?这伦理关系简直乱套了。

霍家人认为,宣帝被霍氏从民间找回,一夜之间从一个平民成为帝国的君主,霍家对宣帝有天高地厚的恩情,宣帝在朝中一个亲信都没有,除了霍家人他还能依靠谁呢?这种政治联姻他不可能拒绝。但是,宣帝是个很特别的男人,霍家人万万没想到宣帝就是没答应。

宣帝没有明言拒婚,但却做了一件特别的事情来暗示自己的心意。他对大臣们说:“以前我在民间的时候,喜欢练练剑术,这次我入宫来得匆忙,把我的一柄旧剑落在家里了,还要烦请你们帮我取来。”

大臣们说:“府库里宝剑多得是,陛下喜欢的话,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去取旧剑呢?”

宣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剑亦如此。”

众臣明白了宣帝的意思,默然无语,只好奏请立宣帝的糟糠之妻许平君为皇后,宣帝欣然从之。

宣帝不忘故人,立许平君为皇后,此举固然情深义重,但却将许氏卷入了黑暗的宫斗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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