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拨开云雾见天明

在照片事件之后，一连几天，方妍希都单独行动：铃声快响时，匆匆忙忙从后门溜进，选择最后一个靠门的位置，为的是下课铃声一响，能够第一时间离开；用餐时间，总是选择人最少的窗口打包一份，然后迅速逃离。于她而言，这一切都是负担，别人的指指点点，哪怕眼神多看一眼，她都会觉得浑身难受，或许是早已习惯成为平凡人，突然被聚光灯照着，聚集所有人的目光，就像赤裸着身体一样。甚至，现在她爱上了打工的时间，至少在那段时间，没有人会知道她是谁，她身上有怎么样的故事。

整个308寝室都绝口不提这件事情，谣言多了就成真了，当事人都保持沉默，那么作为朋友，这是唯一能做的，也是一种尊重。现在整个文学院和医学院都传疯了，慢慢的，整个学校似乎都有人在各个角落讨论这件事情。多少难听的话都被寝室的其他几个姑娘给关在门外，纵然清者自清，然而唾沫总还是会淹死一部分人的。对这种事情最好的回应就是不回应，时间总会将故事慢慢带走，那些听众也也逐渐失去兴趣。

这些难听的话语自然会传到孙骁琦的耳朵里，他想跟她说一声抱歉，毕竟是因为自己引起，如果换成另一个人将那本书递给她，都不会引起这样的波澜。可是，难道他自己就不觉得委屈吗？难道他喜欢的人一定会被这样对待吗？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她了，308寝室其他的三个人还和以前一样，一起上下课，但是独独少了她，她们也像商量好似的，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她。

那天上午第二节下课之后，他匆匆从E楼赶到A楼，想要远远看她一眼，至少他需要知道这几天她过得怎么样？只是他匆匆而来时，她早已走了。他在半途中看到了陈景珊她们，于是他叫住了陈景珊。

“景珊。”

“乐乐，你们先走吧。”王乐乐看了孙骁琦一眼，大概能够猜出他们聊的是什么，于是挽着沈青的手先走了。

“这几天……她过得怎么样？”

“还好吧，只是她更加不喜欢出现在人群中了。我想，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吧。”

“我加过她微信了，可是她一直都没有通过。”

“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她会想要和你联系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骂她不要脸，骂她高攀，骂她配不上你，甚至有人晚上偷偷在我们寝室门口贴纸条说她狐狸精吗？”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骁琦，这件事情，你们俩都没有错，可是时间错了，对象错了。”

“难道喜欢一个人这么复杂吗？”

“你确定你喜欢她吗？”

“我……我……还不是很确定，但是她确实给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我觉得，你们不太合适，你们都很好，可是……就像钥匙和锁，你这把钥匙开不了她这把锁。钥匙总是跟着主人到处走，锁是一直在门上的。你喜欢热闹，喜欢和朋友一起玩，但是她很宅，她喜欢清静，我想她将来喜欢的人是愿意和她一起宅在家里的人，哪怕两个人安安静静在一起，也不觉得尴尬和无聊。”

……

“所以，骁琦，回归到你原来的生活吧，找一把能和你串在一起的钥匙。也让她过得安心一点。”

孙骁琦听完之后，往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走了，陈景珊以为他只是想回寝室静一静，把自己的问题理理清。

晚上，江成俊回到寝室之后，发现孙骁琦根本不在，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他连忙打电话给陈景珊，虽说，在这所大学他们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但是这几天，他明显心情不佳，以他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和那些新朋友在一起。

“景珊，你说骁琦今天来找过你？你看到他去哪了吗？”

“没回寝室吗？你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关机了。”

陈景珊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寝室，她不想在方妍希面前说这件事，就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今天他来找我，问我妍希这几天的情况，我如实说了，我还说……”

“还说什么了？”

“说既然他还不确定喜欢她，那就不要往那方面想了，他们不合适。”

“虽然我也觉得他们不合适，但是他主意那么大，我们说说也没用。从小到大，我还真没见过他这样。”

“你要不打给电话给阿姨问问看。”

“好，那我先问问看。”

挂了电话之后，江成俊将电话打给了孙骁琦的母亲。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双方家长也认识，平时过年过节也都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喂，阿姨，我想和骁琦商量下班级秋游的事情，但是找不到他人，电话也关机了，他是不是回家了啊？”

“没有啊，家里没人，他会不会去他自己的房子里了？”

“自己房子？在哪里？”

“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的那个小区。”

难道是上次吃火锅的那套房子，当时是觉得房子的装修挺奇怪，一点都不像文怡姐的风格。

江成俊挂了电话之后，就跑出了寝室，往校外的小区跑去。在小区楼下，18楼的房间里果然透露出灯光，像在等待一个回家的人。

急促的敲门声打乱了孙骁琦的思考，当陈江珊问他他是否喜欢方妍希的时候，他是犹豫的，他还没有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的心意，其实他也是一个对待感情极其认真的人，如果他对她不是爱，那么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到此为止，如果是，那么怎么样的爱才会不伤害她呢？这些问题翻来覆去地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来好好思考。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他猛地一惊，当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敲门时，才沙发上起来去开门。

“怎么是你？”打开门看到了江成俊，孙骁琦奇怪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你还真的在这里？怎么不回去？”

“有些问题我还没有想清楚。”

“是关于方妍希的吗？”

“恩，你说我喜欢她吗？”

“你喜不喜欢她，旁人怎么知道，但是你对她跟对别的女孩不一样，虽然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你的行动已经出卖你了。”

“景珊说我们不合适，你觉得呢？”

江成俊想了想，说：“我也觉得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

“当你理性地想一想就知道答案。”

看着孙骁琦一脸忧愁的样子，江成俊又接着说：

“但是爱情本就不是理性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是别人能够阻止的，所以，如果你喜欢就去追吧，哪怕被拒绝也要去，可是你得用你的方式保护你爱的人。”

孙骁琦望了一样江成俊，那眼神中带着一种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他一直以为他比江成俊成熟，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反而需要他当老师。

“喂，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我会以为你爱上的是我，我还是比较喜欢异性相吸。”

江成俊简单的几句话，让他似乎找到了答案，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感觉。孙骁琦终于一改几日的忧愁，将沙发上的抱枕扔向了自己的朋友。其实自己一直是喜欢的，说不确定只是害怕，在那一刻，感性战胜了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