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号，2021年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在厦门开幕，现在已经公布了第34届电影金鸡奖提名名单。

其中，获得最佳故事片提名的是《中国医生》《守岛人》《我和我的家乡》《我的姐姐》《革命者》《悬崖之上》。

不知道你看过几部？

你知道，中外电影节的颁奖奖项都差不多，除了颁给作品本身，其他颁给个人的单项奖就是导演、编剧、演员、摄影、剪辑、录音、美术、配乐等。

可以说，奖项几乎包括了电影剧组里所有关键角色。

不过要注意，我说的是“几乎”。

在我这样的外行看来，一部电影的核心，理所当然是导演。

你看，一部电影在宣发时，一般会强调这是“某某作品”，这个某某，就是导演，整部电影算是他的创作。

实际上，一部电影能不能成功，还取决于一个关键角色，这就是制片人，也叫做制作人。

目前，国内电影制作正在向西方成熟的电影制作模式靠拢，也就是，从导演中心制转向制作人中心制。

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得从西方剧团的历史讲起。

在20世纪之前，西方剧团里既没有制作人，也没有导演，撑起整部剧的是两个角色——剧作家和演员。

通常是剧作家给演员设置一个大致的情景和故事梗概，演员根据自己的理解在舞台上自由发挥。

所以，那个时候的剧团是演员中心制的，演员就是一部剧的灵魂。

著名导演李安说，他一开始对戏剧的理解就是那样的——如果把剧组精简到极致，只保留最后一个元素，那就是“一个演员站在舞台上面对观众”。

不过，进入20世纪，西方剧团发生了重要变化：

舞台上的角色越来越多，有很多集体表演的成分，再也不是单个演员的独角戏。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调度、协调所有人的工作，这就催生了一个新工种——导演，他取代演员成为剧团的核心。

在1950年代之前，西方剧团里普遍都是实行导演中心制。

紧接着，好莱坞电影工业崛起，电影市场是比戏剧市场大得多的大众消费领域，这时候，导演中心制的问题又暴露出来。

好的导演是艺术大师，但是，他们也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而与大众审美脱节。

更要命的是，电影生产的各个环节极其复杂，如果没有专业的项目管理经验，那就会是一场灾难。

比如，喜剧大师卓别林和几位导演朋友共同创办的联美电影公司，曾经是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之一。

这家公司实行的是典型的导演中心制，几个创始人很有艺术才华，就是缺乏商业运作和项目管理经验。

电影拍摄过程中，经常出现工期超时、成本超标、流程失控等情况，最终公司陷入严重亏损，被低价收购。

后来，好莱坞逐渐确立了制作人中心制原则，由制作人来总体把握艺术与市场的平衡，导演只需要全情投入创作就可以了。

通常是由制作人选好剧本和演员，然后再去找艺术风格契合的导演来执导，并且给导演安排副手。

如果制作人和导演有无法调和的分歧，制作人有权把导演给开了。

所以你去看奥斯卡颁奖典礼，最佳影片奖是由电影制作人上台来领奖的，并不是导演。

其实，不光是在电影领域，在剧场话剧领域，制作人的重要性也在超越导演。

牛萌老师最近写了本书，叫《一切为戏剧》，讲的是中国著名民营剧团央华戏剧的工作方法。

书里提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央华戏剧经常会请一些国外的名导演来执导话剧，比如执导《雷雨》的是法国国宝级导演拉卡斯卡德，执导《新茶馆》的是欧洲著名女导演库兹马奈特，都非常成功。

后来，其他剧团学着做，也从欧洲请知名导演，但出来的效果并不好。

这是为什么？

这里头最关键的差异，不在导演，而在制作人。

首先，制作人要为剧本挑选合适的导演。

判断什么样的导演适合执导什么样的剧本，这是制作人的基本功。

比如，央华戏剧的制作人王可然，他在给《雷雨》挑选国外导演的时候，定了一个有点奇怪的标准，就是必须年过六十。

为什么呢？

在西方，这个年龄的导演赶上了传统经典戏剧的末班车，有经典舞台戏剧的基本功。

再往后的导演，是在西方后现代戏剧的氛围中成长起来的，不适合《雷雨》这样的经典戏剧。

第二，制作人在导演的执导过程中，要承担起“镜子”的功能。

也就是，当导演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创作里，制作人要代表市场、代表观众、代表普通人和导演对话，及时反馈意见，及时纠偏。

尤其是，当导演来自国外，不熟悉中国本土文化，制作人的“镜子”功能不可替代。

第三，这是最容易忽略的一点，导演走了之后怎么办？

请国外导演来排戏，排练好之后人家就走了，不可能跟着剧组走南闯北、全国巡演。

这就造成，导演在的时候，因为要求严格，演员状态很好。

导演一走，演员状态就松懈了，效果一场不如一场。

王可然作为制作人，他的办法是，培养成熟的执行导演，一开始就进驻剧组，从头到尾跟着导演排练，把导演的创作意图和排练标准摸透。

等导演走了，执行导演马上顶上，严格贯彻之前的排练标准。

除了执行导演，有一个得力的舞台监督也很重要。

总之，制作人绝不仅仅是找来导演就完了，他需要打造一个成熟稳定的制作团队。

这个团队在导演离开之后仍然能够高质量运转，不折不扣地保证戏剧的呈现效果。

《一切为戏剧》这本书里，有一段话特别打动我。

王可然说：“一个好的制作人，要牢记一条极其重要的军规——

不要因为你参与了创作，替导演做了一些他做不到的事，就挡在导演面前，去占据台前的风光。

永远记住，你要甘于在背后默默发电，而把光芒全部留给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