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段婚姻的终结并未真正打击我的生活,我参与法国画展的作品使我的名声大噪,我的画室不断壮大,还受邀去德国,美国参展过。各大学校请我去讲学,越来越多的人在传扬着我的艺术创作理念。我也越来越明白:独立地用心做一件事,钱财和名誉迟早都是随之而来的东西。而这些又岂是一个男人能带来的?
夜晚的天桥下,看到几个乞丐为争几元钱就打起来;人行道上又看到两三个花几元钱买二锅头的男人们飘飘然走着S型路线。我的司机带我快速驶过,那感觉莫名的好!仿佛过去种种的不堪早已被撕成碎片洒落后方。
一个著名的法国摄影家在北京办国际摄影展,主题是:“微笑”。我望着展厅墙上这些生动而朴实的笑脸。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白血病女孩的最后一笑,那是白天消逝前的一抹亮色;一个婴儿的破涕而笑,那是无法言语的可爱纯真;一对同性恋情侣的相拥一笑,那是爱情幸福的简单从容;一只日本柴犬的天然一笑,那是动物本能的幽默表演。。。。。。
展会结束后,我乘地铁回家。在我坐在公共座椅上等待地铁,渐渐陷入沉思的时候,竟发现休曼站在了我的前面。我有点儿惊讶,但马上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啊,你也来看摄影展?”我假装轻松地语气抬头问他。
休曼跟从前的样子相差很大,满脸的络腮胡好像很久没有剃过,眼睛有点凹陷。像个西部乡村来的有点失魂落魄的老牛仔。怎么看这一幕都跟刚才的摄影展内容十分违和。我示意他坐下说话。可他动也没动。
“你。。还好吗?”我接着问。
“还好。”
“我是不是疯了?”,我内心一颤,有点儿恐惧:“我竟然曾为了这样一个人意乱情迷,差点儿毁了自己的一生!”
“你去哪儿?”他问。
“我往东走,你呢?”我回答。
“我往西走”。
像许多年前一样,我们都忙着各奔东西。
只是有那么一刻,我很想对他说:“知道吗,我们曾经可以有个孩子”。但是过去的事已不可挽回,说了又有何意义呢。
“那。。。。再见”地铁来了,我起身跟他告别。
“再见”这两个字很快被卷入地铁声里。
我慌忙跳进车厢,目光注视着休曼还在站在那里,慢慢地消失在隧道。车厢里人满为患,轻轻摇晃着,我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如果这是个电影桥段,崇尚喜剧的我作为编剧应该是这样的:我会独自将孩子生下来抚养,N年后相遇心平气和地告诉休曼:
“来,认识一下,这是你的儿子”。
可即便是这样的结局,又当如何呢?他会不会像水彩考试没过一样尴尬,又会不会像酒醉后的那天早上一样沉默。
我曾经为他自暴自弃感到痛苦,也为他辜负自己的才情而惋惜,如果时间能倒回至那次初见,我会坚定地走过去告诉他:“你真的很特别很有才华!”
“下一站是国际展览中心”车厢里传来播音信息。
可我是在国际展览中心上车的啊,也就是说地铁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当我惊讶地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车厢门已经打开,而休曼竟然还站在那里。我在逆流人群艰难地跳出车门,走到他跟前:
“你还在这做什么?”
“等你”。他声音低沉地说。
“什么?”
“我一直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