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菱忽的露出犹疑的神色,“不,你先走,”她似乎下定决心,“这宅子里藏有些绝密的文书。”
我愣了一下,不曾听阿菱说过。
事态紧急,我也来不及多想,向她重重一点头,飞身跃下了窗子。
下到院里,打斗声听来愈发嘈杂,我施敛息术,隐在树后,观望着窗口的动静,许久,阿菱也未出现。
正当我准备杀上阁楼之时,窗口处忽然出现一抹红影。阿菱面色惨白,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化作鲜红,仿若一朵血莲。
我暗叫不好。
她咬着牙蹦下窗子,甫一落地便挣扎着扑向我,推搡着我赶紧离开,“你怎么还在这?快走!”
我的心停在冰冷的谷底,颤声问她,“你……可是中了毒?”我牢牢地抱住她,生怕她下一秒就离我而去。
她摆摆头,“没有,杀手的刀剑上未曾施毒,只暗器上有。”
我大感宽慰,可立时又愁苦起来,如今阿菱为我挡下一身伤,逃出去的希望渺茫,我们俩真正是到了生死关头。
“风儿,”阿菱捂着手臂,费力地支撑着自己,眼神却十分坚定,“我们俩不能全死在这,不然那玖枫家的如意算盘可就打得太值了。”
她忽然直起身来,握住了腰间的那坠着花翎的长剑,“我拼死,也要保你。”
窗口忽的衣袂响动,一个青衣人翻身下窗,轻盈地落在几步开外。身姿之稳,在空中也没被风掀开纱帽让我一睹真容。
银光一闪,阿菱出剑,“铮”的一声,来人和她的剑碰在了一起。
“华姑娘莫急,”男子的声音,很轻,“在下是来和姑娘要亲笔信的。若想杀姑娘,姑娘一身伤,也定不是我的对手。”
阿菱不屑地笑起来,“亲笔信?”
那人笑了笑,“希望姑娘让说明此次遇险,让贵斋的人从玖枫在南渝城的据点撤走,我们便立刻离开。”
“笑话!”阿菱冷哼一声,“那据点何时成了你们的?那本就是江湖客的汇聚之处,却被你们玖枫独霸近八年,我们不过把它还给世人,倒被你们恶人先告状。”
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阿菱斥道:
“我们四清斋向来和你们玖枫家和气往来,如今你们却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你们偷袭,是为心怀鬼胎,纱帽遮面,是为做贼心虚。我们没得谈!”
“姑娘的意思是……不给?”
阿菱断然道,“不给!”
“那么……”那人话音未落,阿菱身形一闪,长剑破空直朝男子面心刺来。
男子敏捷地一侧脸,脚步像漂浮起来一般诡异地移动,堪堪避开了阿菱的攻势。
我本已贴近到男子的身侧,腰间的短匕随时可以发动,了结他的性命。这个节骨眼上,我忽然看到了他的步伐,心中猛的一滞,顿时明白这人绝不可杀,把手上的匕首收了。
阿菱也赶紧退后。我们交换了眼神,心里都往下一沉。
我扶着她,眯了眯眼,试探地道,“我约略看出公子是何许人也了。”那凌虚步是顾家的绝学,这男子恐怕是顾家唯一的正宗后人顾谨,同样也是玖枫的当家之一。也不知道这顾家的长辈是怎么想的,自小便在他身上埋了千年奇蛊,蛊虫会吞噬主人的血气,平日里并无大用,只在主人死亡之时把主人变为肉身的杀器,爆体而亡的同时把周围生灵杀死。
“哦,”男子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惊讶,“也是,这步子也太有辨识度。”
“玖枫也还真看得起我华菱。”阿菱讽刺地笑了,“竟派堂堂顾门主来威胁我。别说我绝不会写信,即使我写了,你以为斋里会用一个据点换我一条性命?未免高看了我。”
她不再打算和顾谨缠斗,而是一步步退到墙边。我明白,我们准备逃了。
“不,”顾谨摇了摇头,“最重要的其实……”
“够了,”阿菱忽然提高了声音,断喝道,“要信没有,要命一条,顾门主,看你本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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