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传位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条不成文的真理。当然，若是放在我们的世界，就几乎成为了一个传统。
这个真理或者传统就是：当事物以官方的形式出现的时候，它多半会成就一个谎言；而当事物以假设的形式莅临的时候，它多半会无限趋近真相。
我是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到达虎哥家的，虎哥的家坐落在小镇的西郊，周围全是错落有致的民宅。
如果你在喧嚣的大城市寓居太久，到了这里，你会感觉像是到了天堂。
夜色已经降临，暮霭开始笼罩整个大地，西郊的路灯非常少，只有几盏泛着昏黄的光芒。但是从那些个小房子里透射出来的光芒，就像是指引游子踏上归途的明灯，着实让人感到温馨和安宁。
虎哥的家不大，标准的两室一厅格局，但是收拾的井井有条。和大城市有所不同的是，这些民宅保持了夜不闭户的淳朴民风。
一脚踏进虎哥的家门，我便闻到一阵食物的香味，小两口正在厨房忙活着。结婚之后，虎哥几乎不去东北菜馆了都。
我倚在厨房的门边看忙活着的两人，果儿先发现了我：“刀哥，过来啦。”
正拿根汤勺在锅里瞎比划的虎哥也转过了头：“小刀，你来得正是时候，先坐着休息一下，等等尝尝老哥煮的汤。”
我在客厅里坐了下来，观望着周围的一切，短短的几周，真是今昔非比。
虎哥的婚礼那天，收拾了菜花蛇之后，虎哥派那名兄弟把菜花蛇送去了医院，我和虎哥则返回了酒店的大厅。
在那之后，虎哥做了一个对他、对我、对大厅所有人都意义深远的决定。
虎哥走到大厅的中心：“对不住大家，刚刚发生了一点小风波，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家继续畅饮，让我们今晚不醉不归。”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决定要向大家宣布，从这一刻开始，我金盆洗手了。”
人群开始喧闹起来，虎哥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人群慢慢地安静下来，虎哥端起盛满白酒的酒杯：“我从十七岁出道，一路摸爬滚打，全都是承受大家的关照和厚爱，我们一同齐心协力才走到现在，请允许我敬大家一杯。”说完一仰头干了这一杯，在座的除了那些已经趴下的，也都陪了一杯。
接着，虎哥端着空酒杯来到我的位置面前，放下酒杯，拉起我的右手举起：“群龙不能无首，在此我宣布，刀哥将接过我的衣钵，接任城西派乃至整个清河派的大哥，希望所有的兄弟一如既往的支持他，就像大家支持我那样。我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大家一定能在未来的路上走得更好。”
虎哥真是太大意了，他忽略了派内元老的想法。
有几个弟兄是在他出道不久就跟着他的，论年资论威望都是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无法比拟的，将大位传给我，天知道他们会怎么想，这无疑给我以后的道路披上了荆棘。
此外，他也忽略了我的想法。
坦白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当什么大哥。事实上，作为一个普通人，我每天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在随波逐流而已。只有躺在床上仰望空白的天花板的时候，偶尔能触及那心底的美好的梦想，然后总是一阵发怔，呆呆地任那液体滑过眼角都茫然不知。
无论如何，虎哥既然都把话摆在台面上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已经没有了更改的余地。
我机械地敬了大家一杯酒，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这种阴霾就像黑寡妇吐出的丝，牢牢地将我束缚着，让我动弹不得。我想喊、想叫、想惊扰那些达官贵人的华胥美梦，但是我张大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转头看苏，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蕴含着我无法形容的神情，那让我感到温暖。
“开饭啦。”果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帮我盛了一碗汤：“来，尝尝你虎哥的手艺。”
我喝了一口，坦白说，味道一般般，而且盐放多了一点，有点咸。
果儿明显也感觉到了，我看到她喝第一口的时候皱了皱眉，但她依然微笑着一小口一小口地泯着那汤，就仿佛那是一碗美味的琼浆玉液。
忽然只听“啪”的一声，虎哥的一碗汤没端稳，摔了下来。
“老公，有没有烫到？”听到声响，果儿放下碗筷，拉着虎哥的手关切地问道。
“没事，有点烫没注意，手还是有点不那么利索。”虎哥看着自己的左手，自嘲地说道。
“没烫到就好，乖，坐我那去，喝我那碗。”果儿将虎哥赶到她的座位上，拿着扫帚和簸箕收拾地上的碎片。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突然被一阵强烈的幸福感笼罩着。
我想到了苏，考试完之后，苏正式开始了她的假期生活，这也使得她有更多的时间和我们纠缠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小姑娘每天都很开心，就像一个快乐的天使，唯一的例外是我每次离开她出去的时候。
刚开始的几次，虽然我极力地拒绝，但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带着她一起去了。慢慢地，她不再那么强烈的要求和我一起去了。我明白，我们所处的世界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太血腥太残忍了，事实上，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
此后的日子，她独自在东北菜馆等我拼杀完回来载她回家。有的时候局势会僵持很久，然后苏就会等到特别晚，但是再晚她也会等我回来载她回家。
有一次送她回家的时候我告诉她太晚就自己先打的回家，小姑娘哭了，她抱着我的后背哭着说道：“我要知道你还活着，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之后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到达苏的家后，看她打开房门，我跨上摩托准备回去，苏转过头来叫住我：“刀哥。”
我回过头来，苏说了一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话：“刀哥，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但却不快乐！”
我呆在那里，鼓膜的震颤已经停止了，但是我的心却颤动得更加剧烈了。
长久以来，每次祝福别人的时候，都是说祝你幸福快乐。我潜意识里都有了一种错觉，认为幸福和快乐是一体的，都快遗忘幸福和快乐是两个词了。然而今天苏提醒我这两个词不是一体的，而是独立的。
这听上去似乎有点矛盾，就和本文第一段提到的一样充满着悖论色彩。但是，你要知道，对于经典的时间悖论，即如果你回到过去杀死了过去的你，未来会如何。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给出的答案已经结束了这个悖论，光速不可超越原理结合质能方程，你可以清晰地知道在当前世界下自己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
吃过饭，果儿开始收拾碗筷，我和虎哥坐着唠嗑。
其实一直到今天，我都不是很明白虎哥为什么会传位给我。
“我传位给你并不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小刀，这可能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因为你与众不同。作为一个大哥，气场是很重要的，这正是我选中你的原因。和其他的兄弟不同，你沉默、内敛、敢拼、交际虽然算不上好，但我绝对相信你是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类型。所以自从果儿怀孕之后，我就做了这个决定了。”
“等等，嫂子怀孕了？”我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是的，我当时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情：我怎么能让我的孩子出生在这样一个世界里。”
我完全理解虎哥的想法，我们的世界充斥着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一切，并且总是不落窠臼，善于化腐朽为神奇，它片面的超越了相对论，虽然不能让你回到过去，但它总是可以轻易地加速你未来的进程，送你走向最终的结局。
遗憾的是，这个世界是每个弟兄都无比逃避的时代烙印，因为时空的不羁和不朽无能为力。
我想起了苏的话，我多想抱着她，告诉她我就在她身边，带给她她需要的安全感。可是在这个特别的时代降临到这个特别的世界，对于任何事情，我都感到力不从心，游戏规则早就已经制定好了。打我们一生下来，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就不予余力的训诫我们无条件遵守这些规则，这个荒诞的时代这个畸形的世界不过是游戏规则衍生的副产物。
“会里情况如何，兄弟们都还好吧？”虎哥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虎哥关心，都还好。上次过后，菜花蛇彻底废了，现在两派已经完全融合为一体了。倒是地盘扩大，现在边界冲突多了些。”
“得小心些，独眼龙可不是一个善茬！”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