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时常能在文学作品里见到性描写,直接的,袒露的,甚至有些篇幅还不小。甚至有的人,会因为其中描写的太过于“粗鄙”,而直接放弃了阅读。
文学作品里,关于性,真有必要颇费笔墨吗?
《孟子》上说的:“食、色,性也。”世间不外乎饮食男女,性作为一个古往今来一直被讨论的话题,在文学作品中也长盛不衰。生活中,它披着神秘的面纱,或直面开放,或被戴上层层枷锁。更多时候,它在暗黑处流动。谈起性,多数人下意识选择闭口不言,总认为有伤大雅。
情欲,特别是性欲是人类的基本的本能需求。文学是一种审美艺术,来源于生活,反映出生活。而性在人类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作为人类的源生动力,背负人类繁殖生存的重任。是野性的,原始的。因而人对性的生理,心理上需求具备一致性。因此,在很多情况下,性描写都是作品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文学作品中的性,或为刻画人物,或对比衬托,或渲染气氛,作用无疑是为作品主题服务。并非羞耻与不堪。好的性描写,色而不淫。
比如好多人喜欢的《诗经》,举个例子: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 《诗经,召南,野有死麕》
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一位年轻气盛的小哥哥在野外打猎,看见了一位如花似玉的怀春小姐姐,于是把刚打到獐子用白茅包好,送给漂亮的小姐姐。在山林里,把朴樕小心包好送给那瑕玉一样的美人儿,俊男靓女,两人干柴烈火,小哥哥甚至急不可耐,小姐姐虽然心中欢喜,但也禁不住劝小哥哥,别急啊,别掀动我的围裙啊,会发出声响,轻声些啊,别引起那狗狗汪汪叫。
看,多含蓄,多娇羞。寥寥数语,一个空气中充满香甜荷尔蒙的画面, 就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色戒》里,张爱玲在三处描写了王佳芝和易先生在床上的事儿,对王佳芝和易先生的性爱描写,并非赤裸白描,而多用曲笔,且不作为叙事的主体。比如:
“事实是,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了,因为一切都有了个目的。”
站在小说讲述的故事全景来看,王佳芝和易先生的三次那事儿,每一次都是王佳芝对易先生情感上发生质的变化的时候,从纠结忍辱,到互相博弈,再到动摇背叛,产生爱以致交付身心。完美地为推动故事情节渐向高潮埋下伏笔。
《黄金时代》里,王小波下笔更为大胆直白,在黄金时代中,在当时的社会里,性是被压抑的,在被权力、道德枷锁的桎梏下,越是压迫,就越是渴求。在通篇充满性带来的愉悦里,包裹着生活的真相,“我”和知青女医生“陈清扬”用性,维系着人之所以为人最原始的尊严,无言地发出对时代凌厉的控诉。
......
性描写存在的意义不止于性本身,更像是一滴水滴,透过这滴水滴,可以看到一定时期下,人们生活背后的大时代。
在文学作品关于性的讨论话题里,我们其实很容易理解,既然性本身作为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在写作中有时候无法避免,那么问题的实质其实并不在于“性”的本身,“性”的本身不带任何情感色彩,我们讨论的焦点,往往在于作者如何去描写。同样是性爱,同样是情欲,作者出于不同的目的,不同的态度,为了不同人物塑造的需要,笔下描绘的性给读者造成的观感千差万别。性描写同其他文学描写一样,应该为了更好服务于主旨需要,为创造美而存在,而不是哗众取宠,用露骨的词语,暴露的文字描写来迎合读者的感官需求,无下限地炒作。通篇只为性而描写性的大段文字,直接裸露,并不具备任何美感,无非是给读者一个颅内高潮罢了。
作为读者,逐渐提高审美诉求,摒弃那些粗制滥造的所谓“通俗文学”,不仅有利于消除对性的偏见,更有利于提升自身对文学乃至其它艺术美学的鉴赏水平。
毕竟男欢女爱,不过就是一件平常事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