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门外,一名戴着帷帽的蓝衣少妇正对着一张纸片喃喃低语。 “将军府……将军府……哪儿有将军府?说的明明是这里不是?”清而脆柔的嗓音,与圆圆润润地字腔,从少妇嘴里吐出,如小珠落盘,甚是舒心。不过此刻这声音的主人语调里充满困惑,即便这样,也有种朦朦胧胧的声色,引得人一探究竟。
细看少妇手上的那张纸片,写着一个地址,甚者,连草图都有。
蓝衣少妇一脸的困惑,如果图没画错,字也没有写错,那此时此刻她站着的地方,应该就是『将军府』的门前。但她却只看到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宅邸呀! 这宅邸占地颇大,但也称不上特别大,毕竟邻近的宅邸都是相同大小,就显得她眼前这一家很是一般啦,宅邸门口两尊石雕,斑驳的大门诉说着那逝去的风华。
这里是武昌城的老街,在五十年以前可是第一流富户才居住得起的地段,雕梁画栋,虽保有韵味,但失了斑斓色彩,终归美人迟暮,透着沧桑和微微的落魄之感。
如今新兴的富户都往城北那边建起了富丽堂皇的府邸,不是这边可以仰望的啦!这边剩下的,都是些曾经非常有钱,但家道中落到仅剩个内空大宅子、几间小铺、几亩良田的中等身分人家。 少妇上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看见将军府邸特有的威严和标志,她决定找人问一问。
“哎,你找人吗?”才这么想着呢,就有人在她身后出声。 她转身一看,发现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浓眉大眼的,年纪虽小,但也看的出来长了一副好容貌,非常讨喜。 “是的,我找人。”严茉璃拱手做揖。
“那你问我呀,这里我熟,你找谁?我带你去。”男孩挥着手上的木剑,很神气的样子。
然后像是突然想到应该揖手回礼,这才将木剑插到后腰,双手合拳,对她一揖。“在下顾府顾邵易,小嫂子你称本少侠九爷便成。”
严茉璃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孩,语带惊喜,“呀,你是顾将军府上的人?敢问小哥儿,顾将军可在府上?”怪不得张口据别人喊他九爷。
“我不叫小哥儿,叫我九爷,人称顾小将军。”男孩对严茉莉对他的称呼非常不满,一把剑挥过来挥过去的。
严茉璃机警地后退一步,据闻有着铁血手腕的将军,不会是几个小孩子闹着玩的吧。她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她不会被骗了吧?什么将军府?先前那人说的天花乱坠,不会全是诳她的吧?
严茉璃欲哭无泪,特意扔下手头的一切,跑到武昌,找顾将军除暴安良,竟然是被诳了?
但是,已经没办法了,她没有门路,也时间去找第二个将军了,对那些嗜杀的江湖人,她可是无比畏惧、恨不得敬而远之哪。也许,真的是将军呢?
“敢问九爷,可否告诉我,顾将军府上在哪?你是顾将军本人?”
“恕……恕小女子眼拙,这宅第,不似将军府邸,甚至连个牌匾也不见-”
男孩搔搔头,面有涩意,“我不是顾将军了,顾将军是我三哥,但是,我以后肯定也是将军。”
咦?!真的是这一家吗?这是一座民宅耶!哪里像是将军府模样?呼,一枚飞镖呼啸而至,与此同时,一股力量横扫而来,严茉璃和男孩同时倒地。
严茉璃用手扶着男孩,定眼望去,这才发现,周围出现四、五个蒙面人,一个黑衣男子已赤手空拳,与蒙面人打成了一团。
黑衣男子一脚踢翻一个,嘴里呼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暗杀朝廷命官,说,谁派你们来的?”
又是一记拳头!力气太过,将人轰厥了过去,连哀呼也来不及发出。 顺间,黑衣人已经倒了三个。
“你说。”顾三爷随意指着一个人。
那人显然吓坏了,立即颤声说明--“不、不是的,我们刚才那飞镖,打的、打的不是两位爷,而是站在你们旁边的那个娘儿们,她才是我们雄鹰帮盯上的点子。我们只是误以为你们是一夥的,才会直接出手的……” 打、错、了?
原来刚刚那一场力气是白出啦?顾三爷立即转头扫向身后那个蓝衣白帽的女人,想好生瞧瞧是打哪来的煞星-- 不见了! 他眼睛一缩,倏地拔身而起,往石狮身上一踩借力,轻身飞向附近最高的屋檐处,迅速在四方探望,却已寻不到半点那女子的影迹,想是在他打斗时便已偷偷溜走了。 真是晦气,还想着是敌军派来的细作呢?本想着再立一功,却没想是白费力气。
她真的很讨厌麻烦,但是从小到大,麻烦就没少过,现在连江湖杀手都招惹上了,也不知道她严茉璃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为了父母,为了维持现下好不容易得到的平安日子,她必须习惯麻烦、必须面对麻烦。 在秦安县城,严茉璃白着一张脸下了马车,付了车资,又招了一顶小轿,让轿夫抬着回昌远书院。
为了生计,她跟舒华一起开了昌远书院,舒华任山长,负责教授课程,而她负责招生。学院并不是太宽敞,分为三个部分,学堂、生徒宿处,以及最后山长一家子所居住的私人小院落。严茉璃沿着后院的门走去,直接回家。
“夫人,您可回来了?”
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发现了她,清秀的小脸蛋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小跑步过来。 “青儿,有什么事吗?”她取下帷帽,让小丫头挽住手臂,一同往里头走去。 小庭院并不大,两尺宽的小路,两边各种着果树,也不过十步就跨进厅堂里了。 “方才老爷又发病了,整个人喘不过气来,幸好及时服下药剂,不然可糟啦。” 听到父亲又被疾病折磨,严茉璃原本轻快的声音立即沉静了下来。
父亲是因为她,才病的,已经好几年了,现在越发严重了。
普通的药物已经不起作用了,有名的大夫也请了好几个,但是父亲的病就是不见起色。
严茉璃将帷帽搁在厅里的桌几上,“我去看看父亲。” 这时一位粉衣少女搀扶着一名老妇从内室走出来。 严茉璃见着了,立即过去唤着: “娘。” “璃儿,你回来了呀?不是说今日去武昌办事,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呢?吃饭了没有呀?”严母关切地问道,就伯她饿着了、冻着了。 严母其实不到四十岁,但年轻时的过度操劳,以及几年来困苦的生活摧折,让发丝半白的她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妪。 “吃饱了。那边事情很快谈完,于是就提早回来了。”严茉璃不原说的过多,免得母亲担心,她道:“我进去看爹。” “哎,别,你爹好不容易睡着,你别去扰醒了他。一旦他醒来,又要吸不上气地猛喘啦。”严母拉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