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 你的温柔温暖了谁

木美身心疲惫地依靠在KFC的前台边,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交班的时候了。她望着室内斑驳的光影发呆。角落里有一对学生情侣毫无顾忌地秀着恩爱,男孩温柔地搂着女孩,那张笑脸甜得往外冒蜜糖,仿佛时间为他们而停留。好好享受这没长大的爱情吧。木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浪漫这种奢侈品在婚后可能只剩下回忆了!

深冬的夜冷得不像话,昏黄的路灯把木美的影子拉得格外的修长。离家有大概三站路,木美下班后习惯了用“11路”车去丈量,也是因为没车搭没人接迫于无奈。安静的街道上,除了北风的呜咽和高跟鞋发出的嗒嗒声,一个鬼影子也看不到,木美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把大半个脸躲进了厚厚的围巾里。

回到家已是深夜一点了。女儿小梦像一只乖巧的猫早就爬上了她的小床熟睡了。也许女儿才是她唯一的温暖,木美帮她掖了掖被角,轻轻地退了出去。瘫坐在冰冷的客厅里,即刻被孤独和寂寞包围了起来。木美结婚已有七年,与名存实亡的丈夫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不要说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就连搭理都省了。每个月为数不多的家用,还是通过小梦的手转交的。生活就是这样,盔甲这么硬,软肋这么软!

木美一再提醒自己要坚强、不要哭,可每次躲进浴室打开花洒时,委屈就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关不住。木美看着镜子中三十多岁的自己,皮肤已不再紧致,乳房也不再挺拔,肚子上一大片松弛的妊娠纹也提醒自己的青春年华早已逝去。时间是人生最大的敌人,年龄的标签让木美失去了与它做对的勇气。忍忍吧、忍忍,毕竟孩子的生活费他一分不少地如期到账。木美偷偷叹了一口气,幽怨又哀长。人生就是这样,既然无法反抗,就只能选择屈从,哪怕胸口一直呼啸着冰冷的北风!

木美并非本地人,只不过当年她误入情海不能自拔才辗转于此。曾经的她有着旖旎的腰肢、飘逸的长裙、优雅的步态和披肩的长发,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十分惹眼。有时不经意打开了回忆的闸门时,那往事就会像此时街上的行人一样四处奔逃。脑残而又任性的青春总是令人后悔又让人怀念。猝不及防中,木美爱上了他,风趣幽默身材伟岸的他。美好的爱情其实很简单,躲不开,也会不请自来、欲罢不能。它和突然袭来的心碎、绝望都是一样样的,这,也许叫做命运。

木美的爱很炙热,像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毫不保留。她每天的心情是明亮的,嘴角随时保持着上扬的姿态,快乐得很高调。突然之间她喜欢上了听情歌,爱上了读情诗,越肉麻的越感到愉悦。木美喜欢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臭脾气和脾气一样臭的臭袜子,更喜欢像一个小迷妹一样听他念写给她的诗:我了解你的忧愁  你熟悉我的伤口  青春来了  我们一起携手  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我相拥  就是最美的时候  那时的他还是多情的年龄,还没有伤透过多少少女的心,也没有走过千山和万水。他信誓旦旦地说,假如我们的爱是一种错误,那也希望我们没有白白受苦。

然而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一个漏洞,即使费尽全力努力去填补,也永远无法去填平。他突如其来的妻儿让木美莫须有地被“小三”了一次,奇耻大辱呀奇耻大辱,这逆转的剧情让木美痛不欲生。明心见性,这性并非两性之性。情不知所以起,却成了自作多情的情。人生苦短、浮生如梦、醉生梦死,人生还是需要一丝醉意来麻木自己的,木美爱上了酒,爱上了一杯就醉的感觉!

人就不能过多地想像以后的生活,因为我们很多时候面对命运的安排无能为力。既然无法准确地扼住命运的咽喉,那为何不尊重自己的内心顺从自己呢?也许只有这样才会更简单些,活得更加真实些!木美想起了《卧虎藏龙》里玉娇龙对李慕白的一句台词:你给了我一扇江湖的门,我却看不到江湖的边。如今他撒下了一张情网,她却意外地成了漏网之鱼。木美恨他耍流氓式的恋爱,却又爱他坏坏的样子。凡事皆有因果,佛门净地之所以庄严肃穆,就是“因果”二字点化了尘世间许许多多迷茫的心。怪只怪木美自己用情太专、用情太深,才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木美怒他的不争、哀她的不幸,却又无法理智地说服自己这是一场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发生的一场错误的恋爱。姐妹们劝慰着她别再为他伤心难过了,她却怎么也恨他不起来。真正的爱也许不是索取,而是奉献,只是万万没想到,爱他的时候化了不少力气,离开他时还需竭尽全力、气踹吁吁。

和所有的套路一样,木美在亲朋好友的安排下,如行尸走肉般地相亲、约会。木美虽不甘心白白受苦的爱情就此流产,但也不能罔顾一年又一年消磨的岁月。父辈的婚姻都没有经历过恋爱,这鞋也不是挺合脚的吗?有人说过,爱是稀里糊涂的中招、旷日持久地修炼才能得正果。木美妥协了,要求只有一个,必须嫁到外地。如果还要固执地追问有没有爱情,那就“呵呵”了。人呐,有时不能太为难自己,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心结的密码,只有他才有钥匙!

婚后不久的木美才发现,冲动是魔鬼,这鞋的确不合脚。她根本忘不了他,木美试过刻意忘记他,无奈越刻意越清晰,往事历历在目,常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在思念的海里垂死挣扎,无力抵抗。也尝试过很久不联络,但思念一个人却如此神奇,神奇到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猛地想起他。也会某一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着走着,因为一个错认得背影而泪流满面。何为难忘,就是永远也不会忘记,像吃过的饭、喝过的水一样,长在自己的身体里了!

现实中的丈夫在木美的心里没有半点位置。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更何况他还不养眼。木美又想起了年轻时的誓言:我绝不会为结婚而结婚的。而残酷的人生不是鸡汤,现实狠狠地抽了她一个大嘴巴。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她生下了女儿小梦,让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延续,让日子也多了些盼头。可心里头隐藏的思念,就像一头小怪兽,时不时在夜深人静跑出来噬咬着她。她想她完了,这辈子都栽在了他的手里。

到底还是没能熬过七年之痒,木美带着女儿离婚了,为结婚而结婚的婚姻没有半点留念和不舍,反而感到一种解脱,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木美心不甘情不愿的婚姻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安全感才委屈自己的,我们很多人都活在惶恐之中,特别是女人,更是缺乏安全感。我们都知道家有余粮心中不慌,家有大哥就不怕别人欺负,家有医生就不怕得了脚气会突然暴毙,而所有这些安全感的标配她那个三丈之内也未必是她的夫的老公都无法给她,家就是他不花钱的饭馆和旅店,木美是他免费的保姆和老妈子。所以木美离婚后即使还是要天天面对一地鸡毛的生活,但心情是晴朗的,心情好生活自然会好起来!

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又和那个他联系上了,但前提是不见面。曾经以为在哪一场爱情的战役中,自己一败涂地,岂料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讲,谁都不是赢家。她曾质疑过他对她的爱,鼓起勇气问道:你爱过我吗?半个小时后回复的一个“爱”字让她觉得她的爱情没有白白受苦!她会为他一句小小的问候而心跳,也会为他只字片语的情话而雀跃。爱情让她一潭死水般的生活起死回生,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少女心满满的年代!她又跳进了他的情网!

木美并不想走近一步去打破某种平衡,以往的苦难教会了她知足常乐的道理,爱并不是一定要天长地久,曾经拥有的美丽也许会更加值得怀念。红尘漫漫,岁月悠悠,人生的旅途不知会有多少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上演,或跌宕起伏或波澜不惊,唯有一缕浮动的暗香会一直存留于心。情非得已,爱恨绵绵,木美的思念温暖了谁,温暖了他的千般爱恋,温暖了自己的万般柔情,也温暖了漫漫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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