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的天气炎热,太阳猛烈地照着,一切都被爆裂出了它们本来的样子。
玛莲娜的丈夫被征派到前线打仗,她独自生活在镇上。她生来美丽,每当走在街上,高跟鞋哒哒地声音想起,总是引起人群的骚动。
不管于男人而言,还是于女人而言,她都是祸水。她不用说话,甚至不用微笑,光是她的身姿就能引得男人心醉,女人羡妒。
男孩儿们骑着车在每个路口等着她经过,微风吹来她的味道,她的香汗是最致命的催情剂。夜晚,男孩儿辗转反侧,对她充满了幻想。
她是完美的,是爱欲之神,动人的曲线随着音乐声晃动,诱人的影子浮在墙上,勾起无数想象。所有男人都注视着她,但凡有人向她献殷勤,都会成为别人眼中不可容忍的事情,每个男人都把她视为心中的禁脔,不让其他任何人染指。
从女人们口中传出的却是流言蜚语。她们都在暗地里污蔑她,诽谤她,只因她长得漂亮,只因她那天然散发出的性感,只因她和那些俗气的女人们不同,她与众不同的美丽在善妒的女人们看来无法容忍。
丈夫的死讯传来,玛莲娜悲恸难已,街道两边的男人们脱帽致敬,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则讣告让西西里的男人们都变成了机会主义者,开车的,骑车的,走路的,各个阶层的男人都在她的门外开始流连,想着怎么把她弄到手。
牙医和军官因为她扭打在一起,她也因此被告上法庭。
律师在法庭上手舞足蹈地为玛莲娜辩护,“她错在命运乖舛,独孤无依,错在长得太美。她的罪名是长得太美,因而招致妒忌,惹来闲言,蒙上耻辱。”
她想找个依靠,可律师不是她的依靠,没人是她的依靠。雷纳多想要保护她,但他只是个穿短裤的小男孩儿,“给我一些时间让我长大吧”,他在心里许下誓言。
男人们只想占有她,女人们只想摧毁她。
那一夜,玛莲娜减去长发,短发更显她的风情。为了生存,她用身体去换取食物,甚至为德国人服务。
她的污名更甚,终于不用冠以莫须有的罪名,羞辱和谴责变得光明正大。
战争胜利了,人群在凯旋的乐章中欢呼着,女人们想起曾为纳粹“服务”过的玛莲娜。她们把她拉到街上,撕掉她的衣服,踹她,踢她,借由战争的胜利发泄着自己的妒火,棍棒敲在她身上,剪刀剪光了她的头发。男人们就在旁边看着,“别管了,这是女人们的事”,他们说。
雷纳多还是没能保护得了玛莲娜。他曾夜夜偷看玛莲娜的酮体,更透过玛莲娜的身体看到镇上男人们的贪婪和虚伪,女人的嫉妒和蛮横。
玛莲娜哆嗦着站起来,面对着男人们,那些曾经向她献殷勤的男人们,那些想要得到她的男人们,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就这样看着残破的她。背后的女人们叫嚣着,把她赶出了小镇。
玛莲娜独自离开小镇的镜头我一直忘不了,车上的人都探出头来和站台的亲友挥别,只她被一身黑色罩着,默默地望着窗外,无悲无喜。
那首写给梵高的歌,其中有一句歌词,“这世界不配你这样美好的人”。
女人们不容许玛莲娜如此美丽,她的美丽一定要被拉下神坛,即使她没有过错,也要编造过错中伤她,污蔑她,羞辱她,好像人总是要带点污秽的东西才能生存下去。
她们毁掉她以使双方变得平等,或使她变得比她们低贱,仿佛这样才是对的,才是公平的。
流光逝去,玛莲娜不再如以往美丽,她有鱼尾纹了,她也变胖了,女人们才终于喊出那句“早安,史寇第夫人”。
西西里岛的天气炎热,太阳猛烈地照着,一切都被爆裂出了它们本来的样子。玛莲娜是美的,人是丑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