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立在人员雍塞的车厢内,缓缓读完小镇做题家的自杀故事。
这当儿,便想点支烟吸,或是站在高高的山岗上任风吹彻。
只是,所有的时机都不对。
这位比我理想主义还甚的仁兄也不该在这个年岁离去。
二
半月不回来住,行过街道和巷角,总觉有些陌生。
清晨,孩童们的烂漫笑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拉开帘子,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设了一部小型滑滑梯。
清澈的阳光下,他们玩得欢悦。
一切让人感到春天触手可及了。
三
我梦见自己站在七尺讲台上,给一群孩子讲课。
那应该是我头一次的授课,虽然面对的听讲人都是懵懂稚嫩,可也免不了一丝紧张。
他们比预设时间迟到了很久才来。后来才知道,这里的孩子一般是不来上语文课的,数理化课程挤占了语文的时间。这样的话,课堂上他们好奇的眼神就能理解了。
我寻思着先不着急开讲课本内容,如何拉进下师生间的距离而又能饶有趣味呢。于是从自我介绍开始,我讲了自己这个较为少见的姓氏,讲它怎么读,讲它的历史,讲中国姓氏的渊源。孩子们似乎第一次听老师讲授这些知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我很满意,正欲令他们打开课本。忽然一声银铃般的......
我苏醒了。打开窗,见一群稚儿在滑滑梯上愉快地描绘他们的童年。
四
我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对话框打开又退出,我默视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头像。
斟酌过措辞再行发送的几条信息,时间跨度很长,一直勾连起疫情爆发之前的那段时光,却无一例外没有获得回复。
于是隔了一个疫情。犹如隔开了一个时空——灾难和意外往往让人更加真切地感受到沧海桑田。
有些人变了,有些事变了,连我自上而下全然不同了,可在我这里,他仍活于疫情之前的世界,独一无二。
在某个夜晚,我放下手头所有事务,安坐于小区长廊的椅上,试图循着已有的记忆和线索,去想象他的去处和现况。兴许他在某处名山大川,兴许任诞流走到了国外,兴许在一个城市默默工作、生存。
然而光凭想象,实在太过浩淼,如同头顶的星空,我没有头绪。
我盼望着有一天那个对话框能够亮起,他能跟我打声招呼,说一切都好。我单怕再过一段时间,那点仅存有关他的记忆都会不再鲜活,逐渐剥落,乃至堕入尘埃。
所以,我盼望着。除此之外,无事可做。
于三月。
作者西铭,一个边走边写的青年,自诩理性乐观派,却不免偶尔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