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之火,何止燎原
《战狼Ⅱ》的上映,可谓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国产保护月,又临近建军节,同期的《建军大业》《三生三世》不足以与之抗衡;地利:背靠“一带一路”,又是国内少见的军旅题材,大量国产武器亮相;人和:地缘形势紧张,印度犯我边境,“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情绪高涨。时势造英雄,本无可厚非。但是在喧嚣之后,我们是否应该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这部网红级的影片其中的暴力场面是否处理得当,向中国观众以及世界输出的价值观是否正确。
作为一部军旅题材的电影,《战狼Ⅱ》的剧情很简单:冷锋突然被卷入了一场非洲国家叛乱,本可以安全撤离,却因无法忘记曾经为军人的使命,孤身犯险冲回沦陷区,带领身陷屠杀中的同胞和难民,展开生死逃亡。《战狼Ⅱ》将战场转战至非洲,使整个格局变大,各种挑战变得困难。在开阔的视野中,残酷的战场面前,一位代表军人素质和国家形象的英雄,用自个的正义、热血和大气战胜一切,誓死捍卫我国国威!但是在影片结尾,主角冷锋与大反派“老爹”一对一的肉搏,在“老爹”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冷锋数次戳中“老爹”的要害,又把他摁倒在地猛砸,不光血溅当场,还“咔嚓咔嚓”响,最后冷锋将一颗子弹插进“老爹”的太阳穴结束的这场搏斗。大部分人绝得很爽,因为这不光给女友报了仇,似乎还给我们中国人长脸。但也有人认为这恰恰是全片最丢脸的一幕。为什么?因为它让我们看起来很野蛮。
从全片的角度来看,这一幕更多的是冷锋公报私仇,而不是他身上军人职责的体现。这与影片中冷锋脱下军装那一刻部队首长讲的一番话“军人之所以被尊重,不是因为“军人”这两个字,而是因为军人肩上的责任。脱去军装,职责犹在,仍然受人尊重。”显得格格不入。这里是在用暴力宣泄仇恨,这不是强大,这是弱小。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冷锋不该直接杀死“老爹”。因为在主流电影中,主角不应该主动杀人。电影的本身就是用来传递正义,即使代表正义的英雄,也没有杀人的权利。只有在等到袭击时,才不得以的结束他人的生命,比如为了救人和救自己。
在《第一滴血Ⅱ》中,兰博(史泰龙饰)为救同胞杀光了一支军队。在当时,敌人全副武装搜索他们,一旦发现,立即开枪。一名越南军人发现了兰博,在举枪瞬间被兰博射杀。电影中兰博的每次杀人,都是因为对方正在行凶。又比如《猛龙过江》里,唐龙(李小龙饰)最终杀死了空手道高手。但决斗前,他们彼此行礼,等于默默签下生死状。我们在观看欣赏电影的过程中,千万不能忽略这些举枪、行礼这些小动作,有和没有,代表着性质的不同、暴力程度的不同。《战狼Ⅱ》最后,冷锋在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爹”,选择的是以一颗子弹插入其太阳穴这种残暴的方式结束其生命,这一行为,并不能称之为爱国,而是一种直接的犯罪,是一种残暴的暴力行为。
有人会说,在当时那种现实情况下,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但电影作为一种大众艺术,以生动的直观性和逼近生活的真实感而易有广泛欣赏性。简单的说就是电影是电影,事实是事实,电影和事实之间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电影必须要正确处理好暴力场面,不然就是直接传播犯罪。
与《战狼Ⅱ》很相似的一部军事题材电影《湄公河行动》,影片中方新武(彭于晏饰)的女友也被泰国毒贩害死。面对仇人求饶,方毫不手软,直接开枪。开枪前,也想起了女友被害的画面。两部片子讲的都是在境外执行任务却公报私仇,把仇恨视为杀人的合理动机。但这并不合理,大家都知道,现实中的湄公河大案的处理方法是先将罪犯押回国内,接受法律的审判后再执行死刑。因为现代社会讲的是法治,直接杀人是犯罪。所以电影中方新武陷入了自责,在最后的行动中光荣殉国,并在影片最后为他洗白:“他当时内心很矛盾,那天他杀了刑登后,我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其实他的内心根本没有变(坏)。”影片宁愿让一个正义的英雄背负着内疚死去,最后为他进行洗白。原因是什么?因为我们中国人有一种仇外心理,不杀,难平民愤。比如《猎杀本·拉登》中对于本·拉登的击毙,影片中并没有表现的举国同庆,而是这样讲到:非法闯入他国领土杀人,不是打击恐怖主义,是在创造新的恐怖主义。虽然我不同意影片中的一些措辞和表达手段,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部电影才拍出了一个国家的强大。相比之下,我们的国家已经变得强大起来,但我们的电影仍然没有摒弃传统的报仇思想,把宣泄仇恨当成宣扬国威,这种做法才是网友所讲的跪久了站不起来。
从美学的角度看,“暴力”的对立面则是“理性”,老实说,没有暴力镜头的电影是很难生存的。暴力不仅仅包括身体动作,而且还包括精神上的暴力,暴力之所以能够上升为美学,是因为它源自人类内心的自我暴力的一面,当我们站在理性的对立面去欣赏暴力,暴力则有着简单而纯粹的美,就跟美丑一样,我们只有站在丑的角度去欣赏美,我们才会觉得美更美。在电影《斯巴达300勇士》中那义无反顾的突击一刺宣泄了多少男人内心的压抑爽快,可又给了多少观众在心中埋下了暴力的种子。面对大众娱乐的美学,讲理或者说理性有些失落,尽管现实社会中更需要的是讲理而不是暴力。人性中暴力的存在主要是源于人性的逐利私心,欲望高涨的时候加百利也会沦为狂魔。世界历史的进程由每一个小视角组成,每一个个体的善良都是人类善良的显现。回溯历史,永远无法抹去的南京大屠杀的恐惧,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们过去因为暴力有着太多的恐惧。屠杀者们自诩为民族的英雄或人类解放的“善者”,被屠杀的人命如蝼蚁。民族主义如同人类头上的一把锐剑,喧嚣地呼喊,无限地宣泄,那些以悬挂着民族大义的旗帜去侵犯他人,这不是正义,也不是善良,而是他自个内心暴力的释放。
社会中的任何一个事物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生态链,一环紧扣一环,彼此之间相互产生着作用,一环变动,犹如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蝴蝶效应的方式席卷整个社会生态圈。电影,作为一种具有审美教育价值的大众美学,要时刻注意自身产生的社会影响。《战狼Ⅱ》中暴力因素的不正确处理,有可能会危及社会中的一部分人,尤其是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回想最近国内出现的接二连三的校园暴力事件,《战狼Ⅱ》中的暴力场面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校园暴力事件的蓝本。网络上对于《战狼Ⅱ》的讨论,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但事实却使批评《战狼Ⅱ》变得困难,甚至成为了某种程度上的政治的不正确,举着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旗帜进行道德绑架,这也属于暴力的一方面。一场个别事件转化成群体事件,那么此时就不单单是电影阶层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问题。
不得不说,《战狼Ⅱ》作为一部军旅题材电影,无论是制作上的完成度,还是对故事节奏的把控,以及对人物角色的刻画,都是上乘水准,这让我们看到了国产电影的进步。尤其是其中的台词,从第一部的“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到第二部的“杀我国人者,皆我天敌”,以及影片中无视国界、无视种族的人道主义精神,这让我们看到了中国力量的强大。
2016年美媒曾发表一篇文章:中国或将取代好莱坞成为世界电影中心,国产片的越来越强,将会有更多的机会向世界传播属于中国电影的价值观,是暴力?还是社会主义价值观?这是中国电影人和中国观众都需要思考和改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