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一棵大树,很大,大到五六个小孩手牵手绕一圈才能围起来。村里有一棵老树,很老,年龄悠久到我爷爷出生的时候就在了,而如今,大树还在顽强的屹立不倒。村里有一群老人,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如大树的年轮,两只小蒲扇似的手长满了老茧,不下雨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坐在大树底下唠嗑家长里短。
每年春节的时候,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老人的儿子儿媳都回来啦,孙儿孙女一个个都乐疯了,新衣服,新鞋子,新玩具,都是新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嘴巴都是咧开的,而老人呢,他们的笑意藏在脸上沟壑一般的皮肤里,藏在静谧深夜对老伴的悄悄话里。然而,春节过后,村里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留下孩子和老人。临走的时候,抱了抱孩子,让他们在家乖乖听老人的话,然后挥一挥手,留下一串串汽车的尾气,走了。一开始的时候孩子哇哇大哭,眼泪鼻涕刷刷的往下掉,怎么哄都没用,等过会儿哭累了,老人从兜里拿出来一个钢蹦,塞在小孩手心,五分钟之后,小孩和其他村里的小伙伴开开心心的玩去了。老人进了厨房,淘米煮饭,洗菜烧菜,再过一会,就可以开饭啦! 等到了正中午的时候,老人扯开嗓子,在村子里边走边喊小孩名,“吃饭啦!”抓到小孩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正和他的小伙伴聚在一起玩游戏呢,老人拉他回家,不肯,非要玩完这一局才肯回去,更疯的时候,直接不吃宁愿饿着。这些个小兔崽子,老人想。
等吃完中午饭已经是一点半之后啦,小孩吃饭的时候急急忙忙扒拉两口跑了,估计是继续完成他伟大的通关游戏去了。而老人呢,去收拾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完事之后拿起家里的小凳子,然后不急不慢的走到了大树底下,等着他的老朋友过来一起唠嗑他们的生活,有时候,老人会谈论他们远方的孩子过得如何,有时候,老人会谈论自己的孙儿孙女如何调皮,让人操心,有时候,他们会谈论今年地里的农活还有多少没有去做,还有些时候,老人只是沉默着,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天空,看着大树,看着脚下的土地。而大树,只会静静的看着老人,在无声的岁月里给予老人无声的陪伴。
时间像是小偷,日子总是在人没有防备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过去,大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陪伴着老人走过暖春和炎夏,走过深秋,等到寒冬的时候,村里又开始恢复热闹起来了,啊,去往城市的青年人回来了。
每年都会有人老去,每年都会有人变成老人;而大树呢,它扎根于此,日日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