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父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1
张铭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1点多了。
干嘛啊,大半夜的,我明天还要起早工作呢。我还没有完全醒,嘟囔着抗议。
兄弟,拜托你个事情,能不能到火车站接一下我爸妈?他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我听到那边很嘈杂。
接你爸妈,他们从哪儿回来啊,不是应该接你吗,我看朋友圈你发的照片应该是你快要回来了啊。我以为我听错了,核实一下。
不是,我本来今天的火车,晚上10点多到的,前几天跟我爸妈说了一下,谁知道他们两个今天下午就摸到火车站了,一直等到现在,见我没有出来,才给我打电话,广州这边因为天气原因列车都晚点了,候车厅全是滞留的旅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呢,这二老对武汉也不熟,现在这么晚也没有公交了,让他们打的他们肯定答应着但是舍不得,我怕有什么意外,所以就麻烦兄弟你了,回去我请你吃饭。他是真有点着急了,把他爸爸的电话发给我了。
行吧,也不要太贵的,海底捞吃顿火锅,然后去唱个歌吧,二老不会嫌弃我的小面包车吧。我贫了一句,知道他也没有心情,赶紧就爬起来,开着车就去了。
张铭是我一个朋友,以前在一个群里认识的,后来才知道我们居然住的地方离得不是很远,于是我去他家玩过,他家也在郊区,公交车8点就停了,出租车这个点压根儿都不到。
天气比较冷,还下着雪,我赶到汉口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一点了,广场上仍然被灯光照得很亮,还有很多人在候车亭下面等着,有的还抱着孩子,有的直接在地上就睡着了。
火车站不能停车,我就缓慢开着,然后准备给他爸爸打电话,掏出手机,看到铭子发来的短信,他说他爸妈应该在肯德基门口。
我绕过去,老远就看到两个老人,蹲坐在肯德基门口,他们穿着以前老式的军大衣,脖子缩着,两个人靠在一起,就那么静静地等在那里。
我打开双闪,给老人打了电话,两人赶紧起身,可能是因为蹲的时间太长了,腿有点麻,叔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上了车,他们一个劲儿地谢我,还埋怨铭子不该给我打电话这么晚麻烦我,没有接到儿子净给孩子添乱了。
我说没事,都是好朋友,很方便的,车里有暖气,等他们暖和点,我把车里放着的一包烟拿出来,递给叔叔,然后看到了他抱在怀里给张铭准备的一件羽绒服,虽然是很旧的款式,但是很厚,穿着应该很暖和。
娃儿们大了,越走越远了,一年也见不了几天面,回来没有几天又要出门了,还是像你这样在家里的好啊,阿姨对我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有答话,眼角酸酸的。
后来铭子告诉我,火车第二天早上才出发,他没有敢给家里说,自己刚下公交车,就看到妈妈在站台那里等他,一个大男人,眼泪唰得一下就流了出来。
去年那天,武汉飘着大雪,零下六度,而之前两天,武汉出现几十年不遇的零下十度极寒天气。
2
我前几年在无锡上班的时候,还没有到过年,我妈就开始给我打电话,订到车票没有啊,什么时候的啊,不要买晚上的火车坐得累,尽量买动车可以快一些,回来一定要提前打电话,过年想吃什么,早点跟她说。
我总是说,还早呢,就已经开始唠叨上了,我自己回去不用你们接我,吃什么都行,只要在家里,就好。
好像我是一个领导一样,想什么时候走就可以放假回家,又好像我是长不大的孩子,几岁都会坐车的现在几十岁了还要啰嗦那么多。
她总是提前把香肠灌好,把肉丸藕丸什么的都炸好,鸡爪啊牛肉啊都先卤上一盆,水果先买上很多放家里,一直吃到我走都吃不完。
然后就开始隔三差五给我打电话,还有二十天就回来了啊,还有两个星期就回来了啊,还有十天了,还有一个星期了……
我仿佛回到了高考前的倒计时,好像我回家跟过年似的。
好吧,我回家就是过年。
天下的子女回家,父母就是在过年。
3
我不喜欢看到父母忙碌,每次回家都想简单一点,不要弄那么多菜,不要麻烦,不用非要去找开春刚长出来的荠菜包饺子,不用去挖我们喜欢吃的野菜,还要去别人家要点槐花啊什么的包饺子,其实我们回家,就是想看看爸妈,就是想孝敬他们的。
可是我们都做了什么呢,有时候感觉什么都做不了,就觉得父母为我们忙东忙西感到很惭愧。
直到有人告诉我,接受一个爱你的人给你做的事情,就是最好的回应,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地接纳,你只需要让他们感觉到你需要他们,你只需要让他们可以有机会像你表达爱,就够了,忙碌也是另一种幸福。
有时候想起来好难受,从未让他们骄傲,他们却一直待我如宝。
4
每次过完年要离开家的时候,总是格外害怕。
好像总是有收拾不完的行李,其实早已收拾完,只是总在找借口晚点离开。怅然若失,就是形容这个时候的最好的成语,不想走,不能不走,不能让父母看出我不想走……
冬天还没有过去,去年给你做的棉鞋,带上吧,别嫌丑,穿着可暖和;卤的肉还没有吃完,给你带上;香肠可以放很长时间,你带去给同事们尝尝;辣椒酱你喜欢吃的,给你腌了一瓶。
这个是什么,咸鸭蛋!还是生的。
我的箱子里就曾经因为过年走的时候塞的东西太多,路上香肠的油都流出来,把衣服都弄脏了。
带上吧,好像要远走天涯,带上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家。
不送啦,送再远还是要离家,回去吧,您知道我也一样把您担心把您牵挂,再见啦,明年过年我一定带个媳妇儿回家,早点生个娃。
5
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不在家的日子里,父母的餐桌上有多简单。
我回家的每一天,都是大鱼大肉海吃,水果不限量的,好像在外面多辛苦一样。
这两年在家,每天虽然没有像过年一样,但是饮食条件明显提高,水果也不断。
只是偶尔说好不回家吃饭的时候,又不经意回家了,才会发现,原来我们不在家,爸妈的生活就是那么简单,一个或者两个蔬菜,就打发了一顿饭。水果,永远都是留给我们吃,虽然它们并不贵。
还记得那个很出名的公式计算我们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吗?
如果你不在父母身边,按照你一年回家一次十天算,在他们有生之年,你真正陪父母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60天,1440个小时。这不是危言耸听,你算一下就知道了。
所以,不要总是觉得我们还很年轻,父母也不老,以为我们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尽孝道。现实就是你还没有长大,父母却已经在老去,你想做的很多事情,都会在自己的意识里被无限期搁置。
走吧,我们回家,扛起行囊,哪里管有钱没钱,旅程遥远,道路湿滑。
走吧,我们回家,摸一摸妈妈的皱纹,数一数爸爸的白发。
走吧,我们回家,一起吃着团圆饭,乐得爸妈眼里泛泪花。
走吧,我们回家,天下这么大,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
你听,是谁在唱:他想出去走一走,我对他点点头,天冷你就回来,别在风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