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笠无敌
几天前是家乡赶集的日子，我家临着大街，站在门口就可以把来来往往的路人尽收眼底。人群中，我看到一个老同学，她独自一人慢慢悠悠地走着，目光也有些呆，与集市上熙熙攘攘的画风明显不符。我为她惋惜，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因为我多年不在家，乡里乡亲的一些情况已不太了解。可是这位芳同学，虽然自我们进入不同的高中就没有了交集，但她的近况我也有所耳闻。
我和芳是十几年的同学，从幼儿园至初中三年级。在同龄人中，她长得比较高，相貌也很清秀，关键是，她的学习成绩非常优异，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所有老师对她偏爱有加，把她树立成我们学习的榜样。
“你们看看芳，练习册把没讲的内容都做完了！你们呢，讲了的都没做！”“我就奇怪了，同样都是初一开始学英语，人家芳入门怎么就那么快！”这些话基本就是老师的口头禅。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同学把芳当成无法超越的奇迹，如果哪次单科成绩超过了芳，比得了百分还能增添自信。
芳就这样一路领跑着我们，直到中考。老师和同学都认定她是县一中的苗子，而且芳也做到了。遗憾的是，芳虽然过了线，但分数并没有平时模拟考试那么高。我的成绩够不到一中，去了二中。崭新的学校，寄宿制的生活，让我无暇顾及其他，包括芳。但关于芳的一些近况还是传入了我的耳朵。比如，芳在一中只能算得上平平的学生，芳与舍友们相处不融洽之类的。是啊，在群芳争艳的一中，即使是我们曾经的芳，也不一定能拔得头筹。
再后来，芳好像读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毕业后回到家乡，不清楚做过什么工作。只记得她与我同年同月同日举办了婚礼，惋惜的是，听说没多久芳就离婚了，似乎也没有孩子，原因是男方家无法接受她的性格。现在，芳住在娘家，很少出门，若不是赶集，恐怕我也没机会见到她，就不会有这番回忆了。她那毫无生气的、慢悠悠的侧影，从我脑海里一遍遍走过。我不知能做什么，除了叹息。
我思索着，是什么让那么优秀的芳走到今天这一步？是站得越高，摔得越疼？是一直被当作捧在手心里的宝，所以无法接受成为普通学生中的一员？是她自身性格，还是家庭环境，或者其他更为深层我不得而知的原因？我给不出答案，把疑惑说给妈妈。
妈妈也给不出答案，只说：我记得，小时候芳来我们家玩，说话溜溜的，你们不知道的芳都知道。那会儿，好羡慕人家懂那么多。谁能想到，现在成了这样呢？
我叹口气，说：看来学习成绩并不能决定人的一生，年幼时期成绩好固然值得高兴，但在进入社会后，成绩仅仅是其中的一方面，每个人都会面临婚姻家庭、人际交往、社会活动、自我提升多方面的问题，这才是真正考验人的。
说完，我想起了另一个同学秀。巧合的是，秀也与我做了十几年的同学，直到初中毕业。与芳相反，秀是老师眼中拖后腿的学生，座位也很靠后。当时，我和秀关系还不错，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常叫秀一起上厕所，哪怕秀并不需要去。现在想想很难为情，自己不就仗着成绩好一些吗，为什么当时要强人所难呢？
中考完，秀就辍学了，没人感到意外。她去了省城给一家亲戚当保姆，亲戚人很好，给她报了电脑培训班。十多年前，电脑刚刚兴起，秀也似乎突然开了窍，学得有声有色。再后来，她考了导游证，去了北京，带着团国内国外地飞。秀成了我们眼中的金凤凰，当我们还在大学懵懵懂懂时，她已经在社会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秀本来就长得白白净净，浓眉大眼，脱离开小时候自卑的环境，像换了一个人。她乐于研究服装和化妆，偶尔看到她在空间里PO出的照片，那精致的妆容、巧妙的搭配、丰富的生活无不令我羡慕嫉妒。
秀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像一行。据我所知，这几年里，她自己创办过旅游公司，也在幼儿园当过老师，还开过服装店。她敢于挑战陌生领域，而且都能像模像样。你也许会诧异一个学习成绩不佳的初中毕业生是怎么做到的？我只能说：一开始秀遇到了愿意提携她的贵人，而后就是凭她的韧劲和努力吧！
大学毕业那样，我去了北京。有时会在空间里发发牢骚，叨唠快节奏的生活和难以胜任的工作。秀留言鼓励我要加油，还说等她参加完最近的某某考试就约我来逛街。约会没有成，直到三年后在秀的婚礼上我们才得以相见。但那小小的细节，让我明白，你看到了秀在众人面前风光的样子，却没想到私下里她在啃着难懂的书，积累着知识，参加着各种各样的考试。
秀的老公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帅哥，与秀般配至极。婚后，他们靠自己多年的积蓄在京郊首付了一套房子，年前这个小家庭还添了一位可爱的小天使。生宝宝前，秀把服装店转让了，如今也是一位独立的全职妈妈。她比我强，每天除了照顾宝宝，把自己和宝宝打扮得像两朵姐妹花，还干起了微商。我们暂不讨论微商这个行业如何，单凭她不懈的努力和对生活的热情，我就想情不自禁地点个赞。
芳和秀的故事讲完了，芳给我的感觉是黯然失色，而秀则是五彩斑斓。你也许会说，她们只是特例吧，我也同意你的意见。不过，从我的同学朋友来看，学生时代成绩优异或中上等的，大多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而那些成绩平平或不佳的，男同学中有的开着大车搞运输，有的办着驾校；女同学当起了家庭主妇，把一家老小照顾得舒舒服服，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从另一个角度说，成绩平平者似乎更能在社会上混得开，吃得开，敢于拼，敢于闯。
写这篇文章，不是鼓励孩子们自甘堕落，而是想与家长们共勉：成绩很重要，但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重要。培养出一个正直的、性格开朗的、长大能自食其力的孩子远远胜于年幼时期的好成绩。我也很感谢妈妈，在我们小时候，明明会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但并不说出来，让我们姐弟能够安心做自己。
想起多年前看过的文章，刘继荣老师的《家有中等生》，很感动。结尾是这样的：这世间，有多少人，年少时渴望成为英雄，最终却成了烟火红尘里的平凡人。如果健康，如果快乐，如果，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我们的孩子，又何妨做一个善良的普通人。长大成人后，她一定会成为：贤淑的妻子，温柔的母亲，甚至，热心的同事，和善的邻居。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她都能安然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作为父母，还想为孩子祈求怎样更好的未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