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

往后的日子我只能一个人过了,我总想着自己的日子也不长了,谁知一过又过了这些年。              ——余华《活着》

身负行囊,流浪四方,如果说,世上还有跟福贵一样悲惨的人,那非他莫属了。

烈日当空,天气热得让人烦躁,隔着窗户,我又看见他背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手里拿着一个棍,一瘸一拐地去寻找垃圾桶了。

我远远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记得有一次认真地观察过他。

那是一张布满沟壑的脸庞,黢黑的皮肤粗糙得让人不忍看下去,嘴唇乌青干裂,眼睛里充满混浊的水光,只有眼珠子滴溜滴溜的灵活地转动着。他的身材瘦小,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来一阵风就好像能把他吹倒。

“嗨,李老汉,上这来,我这有一堆废品。”一个大爷朝他吆喝着。

他闻声转过身,一声不吭朝着废品缓慢走去。

这样的场景经常出现在这个地方,李老汉经常背着他的编织袋出没在附近的大街小巷。他的故事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六七十年前,他祖辈原是这里的富庶人家,家里靠做生意发家致富。他出生那会儿,家里还没有那么破败,至少衣食住行不用发愁,他也算是过上了几年的好日子。可就在他八岁那年,父亲败光了了家里的财产,杀了人,被枪毙了。

他的爷爷不堪忍受自己经营一生的产业这样毁灭,喝药自杀了,奶奶相继也病逝了。他的母亲将他寄养在外祖父家,之后便改嫁了,出于无奈,只能对他不闻不问。

从小便遭遇这样的变故,懵懵懂懂的他还未体会到世间的欢乐,就已陷入命运无尽的深渊。

他经常跟着外祖父每天在田里干农活。在他十五岁时,外祖父去世了,临终前外祖父拿出毕生攒的积蓄,让他娶个媳妇儿。

过了几年,他拿着外祖父留给他的钱结了婚,媳妇儿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在生第二个孩子时,媳妇失血过多,刚生下儿子就撒手人寰。他伤心欲绝,心死如灰,幸好还有个两个儿子陪伴着他,让他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他每天带着大儿子挨家挨户去给小儿子要奶水喝,趁着小儿子睡着的时间去干农活,有时候带着两个儿子去外面捡废品卖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熬过去,终于熬到了两个儿子长大一些。大的孩子可以照顾小的了,于是他开始去外面找一些零活干,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夜不归宿。

一天,他回到家,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他找遍了整个村庄,最后终于在村口找到了大儿子,却不见小儿子的身影。

“操|你|妈|的,这么晚不回家,老二呢?”他气急败坏,质问大儿子。

老大突然哭了起来:“爹,老二……不见了……我找了他好久……还是不见弟弟……”

他扬起一巴掌朝老大打去。之后让老大先回家。

他东奔西走,找了几天几夜,仍是没有找到老二,最后不得不放弃。自此家里只剩下他和大儿子了。

往后的日子里他与大儿子相依为命。兜兜转转又过了几十年,他也老了,儿子去挖矿去了,然而就在儿子家里要结婚的那一年,坏消息突然传来,儿子挖的那个矿突然坍塌,下到里面的矿工无一生还……

命运好似要对他赶尽杀绝,捉弄得他片甲不留,仅存一口气活在这个世上。

“罢了,罢了,都走吧,要不了多久,我也去陪你们了……”他笑苍天不公啊,待他绝情啊。

留在世间孤独的他,又挨过了无数个白雪皑皑的冬日,万物复苏的春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每天都背着他那破旧的编织袋去捡废品维持生计……

我敬佩这位拾荒老人的勇气,污浊腐烂的气息没有使他退却,悲惨不公的命运也没有将他打倒,他顽强地活着,仿佛在与命运单挑独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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