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

这两天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感觉门外有双眼睛在窥视着我。

作为一个三流大专毕业的大城市蚁族,有一份能养得活自己的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的工作说好听点叫电话销售,大部分人会把我们和骗子划上等号,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打上百个电话,要说比普通人多几倍的话。下了班,什么都不想再说,按部就班回到破旧的出租屋里,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间小屋只有十几平,又小又破,治安也不好,就算这样每个月付完房租,除去吃喝,我的工资也所剩无几。

那天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天气渐渐闷热起来,邻居们都四门大开,关着纱门隔绝蚊虫。楼道里可以清晰地听到这家传出教小孩子做作业的声音,那家传出家长里短的交流。而我打开家门只有闷热黑暗,没有一丝生气的一居室。

把纱门锁紧,再把里面的木门关上,上好保险,拉好防盗链。和楼里的邻居一样,我住的房子也有两道门,一道纱门一道木门,都老旧得很了,没有猫眼,只好自己装一道防盗链,求一点心理安慰。才把门锁好,只听“哆哆哆”地敲门声,和邻居都不熟,连点头之交都没有,况且十点多了会是谁呢?

我故意压低声问:“谁呀?”

门外没有回应,还在敲门,没办法,我只好打开门保险,把木门拉开一条缝。在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一双眼睛,应该说这双眼睛实在太让我印象深刻了。它很熟悉,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敲门那人一晃不见了。我不敢打开门看清楚一点或者再问一句是谁,匆匆关上门,把门锁紧,才发现自己抖个不停,那双熟悉的眼睛带着狠毒又凛冽的目光一直刻在我脑海里,实在让我害怕。坐下来平静一会儿,我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煎了一个荷包蛋和两根火腿肠,这是我最喜欢的晚饭,方便又好吃,虽然不太健康,好在没有人关心我健不健康,吃得好不好。我也有爸妈,在我大专开学的时候他们塞给我3000块钱,至此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没再给过我一分钱。和他们的交流仅限于过年回家一次,他们也不想我多待,免得我惹弟弟不开心,弟弟和他们才是一家人,他们见到我拿回去的几千块钱远比见到我高兴得多。在这个大城市里我也没朋友,同事们都和我一样每天要打无数电话,谁都没有力气在说话交朋友。我一边吃方便面,一边想大概我孤独地在这里死去,也不会有人发现吧?怎么会没人发现呢?抄水电煤的物业和每个月必催房租的房东一定会发现我,我自嘲地笑了笑。

早上八点,我准时坐在办公室的格子间,我从来不会迟到。说是格子间,其实并不完全,五、六个人并排坐在一个长桌边,用塑料板隔开的空间只能够放下一台电话,一个没有网络的电脑,把手撑在桌子上就没有多余一丁点空间了。竖两块塑料板好像能保护点隐私,其实一坐下就能和邻桌腿靠腿,哪有什么隐私可言?一天的工作才开始,大家都有点萎靡不振,我打开文档找到昨天打得最后一通电话,顺着打下去。三个无人接听、五个接起来就挂、两个骂我是骗子,有一个听了我讲完所有话之后,问我能不能帮他点个番茄炒蛋?然后他自己憋不住笑了出来。我怏怏地说了一声“打扰了”,挂了电话。眼见要月底了,这个月最低销售额还没有完成,我揉了揉额头,工资少到还是其次很有可能会被炒鱿鱼,深吸一口气,继续打下一通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喂,你好?”我说。

立刻听到“啪”地一声,我以为电话挂断了,刚想放下电话,那头传来了低沉又沙哑的声音。

“你好,你要推销什么?”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请问你有没有听说过……?”

“昨天的荷包蛋火腿肠方便面好吃吗?荷包蛋要煎得焦一点才好吃。”他打断了我的话,“一个人吃饭很寂寞吧?我可以陪你,我看得到你……”

我吓得把电话甩开,“哐当”一声,办公室里似乎没人发现我甩开了电话,只有老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尴尬地向他笑了笑,我知道我现在笑比哭都难看,谁接到这种电话不吓一跳?更何况这个电话还是我打过去的,会不会是那个昨天敲门的人,那双眼睛又浮现在我脑海中是谁?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可就是那么熟悉。“啪啪啪”老板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

“干什么呢,要发呆回家发,工作时间不是给钱让你发呆的,这个月的业绩完成了吗?不要以为天天混日子就没事了。”

老板一边喋喋不休,我半句都没听进去,机械性地拿起电话,嘴上一刻不停地继续,心里只记挂着这件诡异的事。

下了班,浑浑噩噩地走进小区,我立刻想起那个人会不会来敲我的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别那么早回家,出去躲一躲,随便在马路边找了一家店坐下来。接过菜单我才发现这家店连杯饮料都要20多块钱。

“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我怯怯地问。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点单不送水,最好别坐太久。”我只好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饮料,一杯巴掌大小的饮料要花我一天的饭钱。顾不上那么多,仔细回想这件事,那人第一次出现是昨天,我看不清他是谁,这么巧把电话打到他家,可他怎么知道是我?怎么知道我昨天吃了什么?还是说昨天敲门的人和今天接电话的人不是一个?接电话的人到底什么目的?他是不是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窥视着我?

毫无头绪,我不停地挠头,到底谁这么无聊?

“你好,”突然身边响起了一个男声。

我吓了一跳,“啊”地叫了一声,猛地往椅子里一缩,服务员往我这里看看。

“抱歉,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个男生,年纪和我差不多,皮肤黑黑的,有着好看的眉眼和酒窝,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典型房产中介的打扮。

“我,我不要推销。”我缩在椅子里努力地抱住自己。

“别害怕。我确实是个推销员,不过不是来向你推销的。”他一笑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坐到我对面,“其实我和你邻居,住在五楼,502。”

“邻居?我警觉起来,他会不会是那个敲门或者是接电话的人,声音和眼睛都不像。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听你的口音好像是A市人?”

“对,A市下面的县,你也是啊?”我微微松了口气。

“对,你说巧不巧?还没自我介绍,我姓陈,叫陈川,有名片,不过我下班了不推销房子,只推销我自己。”

我被他逗乐了,“我叫小夭,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快三年了吧。”

“和我一样啊!新搬过来的?”我对他越来越好奇。

“不是,快一年了吧?”

“从没有见过你啊?”

“我这个职业你也懂,哪有什么固定上下班时间?今天让去哪儿就去哪儿,能准时吃顿饭都很难。”

“那你怎么今天……?”

“今天遇上点事情,终于可以出来了,正好看到你鼓足勇气来和你打招呼。”川笑着说,露出浅浅的酒窝。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你平时生活挺俭朴的,今天怎么会来这种店?这里随便一杯饮料都要20多啊。”川问我。

“哎。”我叹了口气,“说出来都没人信。”

“你先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

我又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把这两天发生的怪事都告诉了川。

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说:“是有点奇怪,不过也可能是你想多了吧?

“真的吗?”

“昨天我回去太晚,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敲过门,可能真是居委会物业什么的。”

“那个眼神真的很可怕。”一想起那个眼神我声音都有点哆嗦。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接触的人太少了,我还见过那种不用说话用眼神就能杀死你的人!”

“那个电话怎么解释?”

“嗯,确实不太好解释,或许只是个骗子或是推销员。”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晚饭吃什么?”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可能是一种筛选骗术。”

“什么是筛选骗术?”

“很简单,在这座城市晚饭用泡面荷包蛋火腿肠解决的蚁族实在太多了,他打电话给一百个人,起码有十个人晚饭吃这些。九十个人觉得他的话很可笑,直接挂了电话,他也没什么损失。而那十个人会因为他的未卜先知,提高对他的信任度,他就能够得手了,你就是那很倒霉的十分之一。”

“真的有这种骗局?”

“当然,很多很多。”

听了川的话,我平静下来,真的有可能只是巧合和骗局。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多了?”他露出浅浅的笑容和酒窝。

“嗯,”我点点头。

“有的时候一个人想事情会钻牛角尖,多一个人讨论一下,你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真的是我孤独惯了,有点偏激。”我低着头搅动杯子里的饮料,把自己的倒影搅浑。

“以后有事可以和我商量,我有事也能和你商量。”

我笑着向他点点头,“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我现在就有事和你商量,那个服务员已经看了我们很久了,我猜是因为我没点单,在她把我赶出去之前,快走吧?”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服务员,她真的盯着我们这边看,却没有走过来的意思。

“那快走吧。”我收拾了一下包,和川一起从服务员面前经过的时候,她还盯着我们看。

“哎,你是不是没付钱啊?”川伏在我的耳边悄声说。

“不,不会吧?”我低头翻包。

川笑着按住我的手说:“我开玩笑的,快走吧。”

他走在前面想帮我推门,我觉得不好意思也去推门,两只手毫无悬念地搭在一起,我的脸瞬间烧红了,走到外面,耳边还滑过服务员的声音,“有病。”

川把我送回家,自己上楼了,我把门锁紧没由来地开心起来。人家都说否极泰来,在我最不开心、最恐惧的时候,让我认识了川,大概就是否极泰来最好的诠释。

就在我开心的时候,“哆哆哆”可怕的敲门声又来了,到底是谁呀?我用身体顶住门,心慌极了,“哆哆哆”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突然怒了,“谁呀?干什么敲我的门?再敲我报警了!”我大叫一声。

敲门声停了,我顶着门仔细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了动静,稍稍安下心来。到底是谁?是川吗?我没有勇气上楼找他,也没有他存他电话。还是那个接电话的人?我立刻从门边弹开,好像那个人会穿过门,一把抓住我。门外早没了动静,好心情就此打住,我疲惫地叹了口气一头扎到床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不停敲门,我拼命地抵住门,可怕的是那个人敲了一会儿,居然自己开了门。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门上居然一把锁都没有。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嘴里喃喃,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我瘫坐在地上,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透过那条缝看我,又是那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我。眼里充满了窃喜、嘲讽和恶毒。

“你是谁?是谁?”我大叫着从梦里醒来,一身是汗。马上飞奔出去看门锁好了没有,看到门上的锁都锁紧了,我才松了口气。

“哆哆哆”敲门声又响起来。

“啊,”我大叫着摔倒在地上。

“小夭。是我,陈川。”川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从门外传来。

“川,是你?真的是你吗?”

“是我,想和你一起去上班了,已经不早了。”

“真的是川?”

“是我,你把门打开条缝看看。”真的是川。

“进来吧,”我轻声说。

“不用了,上班要迟到了,快八点了,你还没起啊?”

“真的?那我快迟到了,你等我一下。”我关上门,把门上的锁都锁好,胡乱地刷牙洗脸,随手套件衣服就出了门。川在门外安静地等着,看着他浅浅的微笑和酒窝,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你的脸色不太好,昨天没有睡好吗?”川问我

“昨天又有人来敲门了。”我哑着嗓子说。

“昨天好像是物业通知大扫除啊。”

“真的?”

“真的啊,你要是害怕可以上来找我。”

“我不敢出门。”

“可以打电话给我,对了,你还没我电话,你手机号码多少?”

“我……我不记得了。”我不好意思向他笑了笑。

“把手机给我,”他接过我的电话输了自己的号码,“好了,有我电话了,有事马上打给我。”

我点点头。

“买了煎饼给你,带着吃吧,别迟到了,晚上见。”

川向我招招手上了公车。我手里拿着他送的早饭心里一阵感动,那个煎饼没有一根我讨厌吃的香菜。

和川交往的几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们三观契合,连口味都完全一样。要说他有什么缺点就是从来不会打电话给我,每次都是我打电话给他或者他来我家门口等我,不过这种小缺点,根本不重要,很快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了男女朋友。最让我开心的是,诡异的敲门声在那之后再没有出现过,我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

那天我照例在拥挤的办公室打着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啪”地一声,“男朋友很帅啊?他和我有什么不一样?我本来不想那么做,是你逼我的。”低沉沙哑又熟悉的男声再次响起了

是他,我死命地按下电话,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打给川,“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开什么玩笑?”我骂了一句。

“你开什么玩笑?上班时间不能做自己的事情这都不知道啊?今天还迟到,你还想不想做下去了?”老板冲我吼。

顾不上那么多,我拿起包冲出办公室。

“有病,别再来上班了。”

我一遍遍打川的手机,却一遍遍提示正在通话中,挂了电话,我欲哭无泪,这时手机响起来,我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别费劲了,你打不通他的电话的。”又是那个男人。

“你到底是谁呀?你为什么要捉弄我,你把我男朋友怎么样了?”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你关着门就有用了吗?你逃不掉的。”

我按掉电话坐在马路边崩溃大哭,哆嗦着继续打川的电话,终于通了,我哭得说不出话来。

“你先别急,回家等我。”川一头雾水,只好这么说。

“万一……他来了……怎么办?”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白天人来人往的,他敢来敲你门,你就报警。”

我听了川的话回到家里,一到家先把门锁死,然后我看到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家。床上的被褥和床垫都被刀割得七零八落,家具上都是刀痕,地上铺满了白纸,纸上面写满了红色的字,浴室的镜子被打碎了,四分五裂地裂开,上面也写满了血红的字。

“你以为你躲得掉吗?”、“我一直在看着你。”、“逃不掉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纸上一个个血红的字和那个人说的话一模一样。他进来了,他闯进了我家,他到底要干嘛?

“小夭开门,我是川。”川没有敲门,而是在门外喊我。

一把把他拉进来,“怎么办?怎么办?”我失神地喃喃。

他看了一眼,倒也不惊讶,扶我坐下。

“报警吧报警!”我拿出手机。

“没用的,这个人你连见都没见过,我们这种小区又没监控又没保安,大海捞针,警察也只能让你小心点。”

“怎么办?怎么办?”我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别急,冷静冷静下来,有我在。”川抱住我,“先收拾些必需品,我们去宾馆住,重新找房子,把手机号换了,那个工作也别做了,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找不到你。”

“可他说……他说我到哪儿他到哪儿。”

“吓唬你的,如果他真有本事跟着你去宾馆正好,宾馆里安保又好,又是公共场所,肯定能抓住他。”

“你要陪着我,陪着我。”我抱住川。

“放心,快去收拾收拾,我们马上走。”

我找出了一个旅行箱,把衣服和日用品都装进去,川帮我扫掉地上的纸。

“哎,你的口红。”他递给我一个袋子。

“我从来不用化妆品。”我接过来。

“你看还是新买的,喏,还有张单子。”川给我看。

里面口红已经所剩无几,看颜色和这些字差不多。

“用口红写的字?一个大老爷们?真够变态的。”川看穿了我的心思,我把口红丢到一边,胡乱塞满了包,提着包就走这个屋子我一刻不想多呆。

川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酒店,门前还有个小花园。

“你应该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否则会崩溃的。这里环境好,安保也好。”

“可是太贵了。”我站在前台小声地对川说。

“就住一晚好吗?”

“可是……可是……”

“小姐,”前台的服务生诧异地看着我,“你没事吧,请出示身份证。”

我只好听川的,暂时住在这里,进了房间,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好点了吗?”川问我。

“嗯。这里真的不错,就是太贵了。”

“偶尔奢侈下,要不要先洗个澡?”

“我想先休息一会儿,这里风景真好。”我拉开窗帘,房间在二楼,视野很好,楼下的小花园人不少,我注意到其中有个人正死死地盯着我看,我认出了那双眼睛。

“是他!是他!”我大叫着往后退。

“谁?”

“他来了,他一直跟着我,就在楼下。”

“你确定?你都没见过他。”

“我认得出那双眼睛,就是他!神经病!我一定要抓住他。”长时间的恐惧折磨着我,让我出奇地愤怒。

我冲到外面,只想揪住他问一问,到底和他有什么仇?要这么折磨我。

川很快赶上来,抓住我手说:“别冲动,我担心他会伤害你,你先找到他,到时候我按住他,你马上报警。

“好,”我点点头。

小花园里的人真不少,大家都悠闲自得地在花园里散步、聊天、陪小孩嬉闹,而我一脸惊恐、慌张和愤怒。我一定要把那个变态偷窥狂抓出来,他凭什么来窥视我的生活?介入我的人生?不是这个人,也不是这个人。

“会不会已经逃走了?”川问我。

“不会,那个疯子肯定在这,我今天一定要抓住他,死疯子!”我大声地咒骂,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人,穿着灰色套头衫,身材很魁梧,头发很短,身上看起来也不是很干净,和这么安逸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可能就是他!”也不管川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冲了上去,可我认错了。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你说呢?川?”我问身边的川。

可他不在。

“川,你去哪儿了?川?”我突然恐慌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这么想见我吗?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放手,救命啊,川,救命啊!”我拼命地挣脱,川在哪里?

“你逃不掉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狰狞地笑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我发疯似地大叫,终于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有人问了我一句。

“救救我,我不认识这个人,他一直拉着我,他是个偷窥狂,帮我报警,川?川在哪里?”我哭叫着。

“小姐,你冷静一下,没有人拉着你,旁边没有人啊。”

“什……什么?”我一看旁边真的没有人,“他跑了,他逃跑了,刚才他一直拉着我,他真的有病。”我胡言乱语地解释。

“可是从刚才你站在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我……我一个人?不可能的,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男朋友?他一直陪着我的。”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有没有看到我男朋友?有没有?”被我问到的人都露出惊恐的表情,连连后退,好像我才是个疯子,除了逃走不知道该做什么。

“有病啊?神经病……”后面传来了无数诽谤声。

回到酒店房间,川不在,我跑到前台。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今天和我一起来的男人出去?就是和我一起入住的。”

前台怪异地看了我一眼,回答说:“对不起小姐,你是单人入住的。”

“不,不可能,一定是你没登记,我的男朋友当时就站在我旁边。”

“小姐,我们这里每一位进入的人员都要登记,您真的是单人入住,我记得你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男士陪同。”

“不会的,你记错了,记错了。”我喃喃地离开酒店,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不远处有个百货商场,家里找到的口红就是在这儿买的,店员一定见过那个男人,一定见过!

我直奔柜台,“请问……”我还没说完。

“您好,上次买的口红合适吗?”店员一脸窃笑,“你的女朋友喜欢吗?”

“我?我来买过口红?”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件事。

“您不是要最艳丽的色号?还说要送女朋友吗?不喜欢可以退货,只要没拆开来就可以。”

“真的是我买的?不是一个……一个男人?”

“嗯,我只记得您来过。”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找到川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心里这么想着,疯狂地往家赶,一口气爬上五楼,拼命地敲门。

“川,你在不在?我是小夭,你开开门,川。“我一边敲一边喊,502的门被我敲开,倒是501开了门。

“你不是二楼的吗?502没人住,一家人都出国了。”

“没人住,怎么会没人?我男朋友住在这儿,一个二十几岁的推销员。”

“我们这层都是一家三口的,没有什么单身汉。”

“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我打个电话。”我哭了出来。

邻居递给了我只手机,我自己的号码记不清楚,川的号码我背得滚瓜烂熟。快速地按下号码拨出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对不对,我记错了。”我又打了一遍,响得还是我的手机,川的号码就是我的手机号?

邻居夺过手机,“好了,502没人,别敲了,有病……”他关上了门。

“不会的,不会。”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边多了一个老阿姨,“你是二楼的吧?别着急啊。”

她扶着我慢慢往楼下挪,“我好几次看到你拼命敲自己家的门,把门开了一条缝,弯着腰往里看,可你一个人住啊?阿姨跟你讲句话,你别不开心,你可能压力太大,生病了快点去医院看看吧。”

我茫然地看着老阿姨点点头,打开门回到家。屋子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我走进浴室,对着破碎镜子,镜子上有个用口红写的字。找出那支口红,又写了一遍,一模一样的字迹。我笑了,镜子里出现了那双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又熟悉的眼睛,还有那个让我迷恋的酒窝,原来我那些我怕的、我爱的都是我自己。

那个一直窥视着我的人又出现在背后,透过镜子望着我。

“怎么现在不怕我了?知道我不会害你了?”

我不再害怕,注视着他。

“我、你男朋友都是一样的,这世界上除了我们没有人会关心你。”

“我只是病了,等我病好了,你就不存在了,你到底在得意什么?”我对着他狰狞地笑出声。

“你可要想清楚,我们都不存在了,你永远会都会是一个人。”……

“最近还有没有出现幻听、幻视的现象?”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问我。

“医生,你是存在的吗?”我反问他,“还是说愿意关心我的人其实都不存在?”

窥视者、川、老阿姨还有医生真的存在过吗?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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