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老房子,因为缺少阳光照射和潮湿的空气,地板已经有些发霉,粗劣的纹路、阴沉的颜色毫无生机。我每在地板上面走一步,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让我很心烦。我转头看了看那几个毫无规律地躺在地板上的人,他们的丑陋更让我心烦,于是我随意拎起离我最近的那个人的左腿,拖行着他,那肥硕肉体在地板上产生的摩擦声,盖住了我脚下的咯吱声,目前为止,这是唯一让我满意的1分钟。
10分钟后,我完成了行动的第一步——将这几个人叠成了一摞。我又有些不满,因为人体的形状并不能像跳棋那样完美摞在一起。心烦的间隙,我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那些小鸟,那些被大人们串在树枝上烤熟的小鸟,于是我抽出了一直随身背在身后的长剑。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一直把剑藏在大提琴的琴盒里,这让我觉得她有些委屈,就像过去的我。
我右手持剑,将她举在眼前,打量着她的每一处,她竟意外无暇。我垂下持剑的手,看了看最上面的一个人,确定了一个最为松软、易透、受力完美的位置。这一刺我练了二十余年,前几次都在最后一层人的身上出了误差,因此我一直将这个活动持续到现在,什么时候能完美刺穿,什么时候我就收手,不过,上帝似乎希望我再“作恶”数日。
我转身走了几步,当到达最适助跑距离时,我停了下来,面前正好有一幅画,俗艳的、注释了意淫花语的玫瑰,让我不快,但我现在不能切碎它,我不希望接下来的动作成果受到影响。于是我回过身,平静地感受着呼吸,等待着那个最恰当的时机。
就是现在,我疾步冲上前去,在最佳点一跃而起,我双手握住剑柄,在最高点仿佛接受了力量的洗礼,带着我和剑的所有力量,刺了下去。我听到剑刺穿肉体的声音,皮肤、肌肉、骨骼、细胞,一同被撕裂,亡灵没有立刻纠缠于我,而是仿佛也被一同撕碎,我还听到了剑戳入地板的硬性破碎的声音,由此我判断,我这次可能成功了。我一脚踏着那些没有生机的肉体,借力拔出我的长剑,鲜血随之喷涌而出,我的头发、衣服全都湿了。我低头看了看被鲜血洗礼的衣服一角,颜色就像儿时孤儿院里,那个不安分的修女的艳丽裙摆。她待我很好,只是后来不知所踪。
“把剑放下!”一群电警破门而入,领头的女警持枪冲我吼道。
我转身看了看她,一笑,但她头顶那幅画让我厌恶,以至于我并没有听清她刚刚在说什么。因此,我毫不犹豫地将长剑甩向那幅画,在她刺穿墙壁,带来了震动感的一瞬间,我穿窗而逃。我知道那个女警将是我宿命的归宿,但我不想就此终结,我要以我所不耻的、逃跑的方式,跑到我能美化刚刚行为的地方,然后自我终结。
我在这个城区冲刺、翻越、匍匐、旋转,各种型号的子弹在我路过的地方砸出坑洞,空中控制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是他们丢失的一部分,所以他们并不会置我于死地,那我就可以放开了嬉戏起来。
于是我从离我最近的一家飞行器开始了玩乐。我忽然停下疾驰的脚步,在高速飞行的飞行器因为无法及时减速即将撞上我之前,我俯身滑到飞行器之下,像极了一条陆地上的鱼。我一手扳住起落架,成功随着上升的飞行器升入空中,我爬到了合适位置,全力踹开了舱门。
看着空无一人的驾驶舱,我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看来我并不值得他们出动高级驾驶员,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吧。我熟练地关闭了远程控制系统,驾驶着飞行器与后续追来的飞行器周旋了起来,奈何这家飞行器并没有强力的攻击系统,几个不痛不痒的炮弹只够拦拦人,不过我也由此确定了自己是安全的,当然,是在完全失控之前,解决失控的最简单方式是毁灭一切,我明白。游戏间隙,我看了看导航,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
“停下来,你还有活着的机会!”女警的声音从系统中传来,似乎比刚刚的吼声温和了一分。
“我不惧死,我俱生。”我笑了笑,她温和的声音竟让我想多听她说几句话,但主要原因是,其他飞行器都被解决掉了,后援暂时还没到,我想放松下。
“那些人呢?被你杀掉的那些人呢?他们呢?”她的情绪逐渐又激动起来。
“他们想活着。”
“那你还!”她完全愤怒了。
“看着想活的人不断死去,我才能证明自己是活着的,然后去死。”愤怒是种丑陋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原因,愤怒都会让漂亮脸蛋变得扭曲,很丑陋。于是我关掉了内部联络系统,这个心烦的东西。
终于,我到达了目的地,我看到了那个不安分的修女站在高楼中的控制室中央,一排战斗机从围墙内升起,机头正对着我。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女警驾驶的飞行器撞上了我,但我知道,我不会就此而死。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看着熟悉的隔离室合成墙面,闻着熟悉的基地味道,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出去过。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女警站在监控室内向我问话。
“我。”我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我?”她等着我说出名字。
“嗯,是你。”她的身影陷在我的瞳孔中,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