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连绵不断的山,山底下的溪流沿岸稀稀疏疏隔着十来户人家,这是一条村,村尾是深山的尽头,在半山腰上有一座房,那里住着一位92岁的白发老人家。
要去到老人家那里,山路进村开车需要十几分钟,走路快则也要一到两个小时,村里没有任何小卖部商店和医院,只有一座座高山和一片片荒芜田野,还有几个耷拉着头的旧稻草人。
老人家的老伴已去了天堂,儿女们已各自成家在外工作,整个村子的人已往城里居住,"空村"里唯独剩下他。但老人家仍然坚持要住在这里,任何人都劝不动他离开这里。
他时常对劝他的儿女们说: 我已经这个岁数了,都已是半夜灯火了,还能去哪里,哪里也不想去。
处在儿女的角度,希望接他出来给他更方便的生活,也能更好的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也是儿女的一份孝心。
我曾认为老人家太固执,有更好的选择却不懂珍惜。在这深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买吃的用的都得进城里采买,老人家自己又开不了车又没人可帮忙,只能自己走路来回几小时,多累!幸运的是老人家身体很健康,走路不需要拐杖,步子稳健有力,而且走路和逛街是他非常喜欢的事。
正因为交通不便利,吃的营养也是一个问题,除了儿女买回来堆积成山的营养品和放在冰箱的冰冻肉类,想吃一顿新鲜的肉还得天没亮就起床走路出村赶市集,多苦!
平时没人陪他聊天说说话,偶尔只是儿女打来的电话没几分钟就挂了,因为老人家听力不好,多孤独!如果说这里还有野猪和老虎我也相信,因为这山里静得可怕。
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没有人们的说话声和孩子的欢笑声,没有街道的车子喇叭声,没有超市商店热闹的音乐,没有夜晚宵夜档口男人喝酒摇骰子声,没有网络上网,更没有KTV唱歌酒吧蹦迪网红美食……多无聊!
后来,我才懂得,处在老人家的角度,他更需要的是这份难得的自由与安静。比起起居方便有人伺候日子热热闹闹,留着这深山里安安静静的生活才是老人家他最想要最爱的生活,除了这里有他一辈子的乡情,这里还有他最爱的,自由与安静。
我曾好奇问老人家:"每天几点起床?"
"六点多七点就起床了。"
"起床要去种菜和砍柴吗?"
"不了,已经不去砍柴了,家里还有很多柴没烧完,青菜也吃不了多少了。"(其实偶尔还是会去做这些事)
"平时做些什么事?会无聊吗?"
……
在我们看来极度无聊的生活,对于老人家来说,是他想要的自由。
一座房子,一个人,两只下蛋的母鸡,一条忠诚看家的狗,一只爱撒娇的猫咪,一把屋檐下的躺椅,一部只需要播放"木头偶"的旧电视机,门前一小块的菜园,一片片竹林一棵棵树木,一群群鸟儿一层层荒芜田野,房前望去是延绵起伏的山峰,房后是紧靠被挖开的山墙,耳边是虫鸣鸟叫风声雨声……这,都是他所喜爱的。
日常做做饭,种种菜,偶尔溜溜狗摸摸猫咪,散步时身后跟着两只母鸡一条狗,夜晚看看木头偶烤烤火。偶尔走路出村子赶集市,开阔开阔视野锻炼锻炼脚力。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做饭,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想做什么他都可以随心去做,没有任何人唠叨或者不同意。日出日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孤独的他正享受着这一切。
身边的小哥哥说,或许这些安静和自由才是他心里所追求所喜欢的,我们不要把自己想要的强加在他人身上……
我: 如果我老了我或许也会向往这种生活吧?
他: 我老了会天天去钓鱼。
我: 我老了会天天写更多东西。
老人家或许会说: 我现在的这一切就是我所喜欢的所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