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大理的暗恋

我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但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我喜欢他。

大理喝醉的那个晚上是我最勇敢的一次,因为我吻了他。


暂且称他为杨先生,其实先生这个称呼过于隆重和成熟了,我们两个也不过23岁的年纪。

毕业之后我去了浙江宁波,而他回了云南昆明,2200公里是我们之间最直白的物理距离。

他给我发消息的时间段十分诡异,通常都在凌晨2点至凌晨5点,而且大多数时候发的是语音。

导致他深夜emo的原因通常就是两个,要么喝酒了,要么通宵熬夜没睡觉,总之就是精神和身体状况都在理智边缘摇摇欲坠。

只有这种极端下,他才会用清新的痛苦来煎白天经历的不悦,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起来,2000公里外还有个好朋友。

对,我们是好朋友,认识了4年的好朋友,从大一一直到大学毕业,再到我们各自工作。

18岁那时的我没有像大多数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漂亮,聪明,乐观,积极,身边有很多好朋友,我只是最普通的一个,现实中的普通女孩的一员,家庭普通,穿着普通,甚至连18岁最珍贵的青春里也普通得不值一提。

第一次见他是在学长组织的见面会上,一家四川火锅店,那天他说了很多话,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交换了联系方式,积极阳光还有些18岁才有的稚气,用现在的的话说,他是个有颜值的社牛。

意外的是后来每一次见面,他都记住了我那天说的话。

“我不吃猪肉。”

结束了几个月短暂的打工经历后,我回到了昆明,到家的第二天,他给我打语音电话。

“你到昆明了还是已经回到家了?我以为你离职是随口说说的,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你是哪天的航班,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啊……”

他说的轻松又随意,好像只是朋友之间随口的一句关心。

“吹牛吧你,我回来的那天是周四,你上班,没空接我。”

“切,我不会翘班啊,反正你会报销损失的对吧!”

我就在这样的拉扯中轻描淡写的敷衍过了这件事,事实上,我刚买完机票的第二天,他就问我几号回家,我犹豫了一下,回了句,暂定,等机票降价中。

我习惯了孤独,不管是1700公里,还是2200公里,我觉得我更适合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偌大的机场迷失,在出租车上看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我怕他真的来接我,我就忍不住对他贪心更多。

回家后的第2个周,他发消息问我去不去去大理。

昆明接连下了一个月的雨,原定的计划一次又一次被搁置。街道上湿漉漉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弄得人心情压抑。

他说想去大理看看晴天,约了几个人都没空,所以到最后,只有我和他去了。

我嘴上爽快的答应了,心里很了然,两个月前,他刚和女朋友分手了,他找个理由,给自己散心。

据他介绍,女生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认识了差不多半年时,两人有了进展后决定在一起,而刚在一起不到两个月,恋爱了三年的前男友突然再次联系她,问她要不要复合,女生当机立断和他分了手。

听完这个故事,除了对这段经历表示同情,我做不出任何多余的评价,因为从字里行间能明显感觉到他确实喜欢这个女生,。

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去批判、评价他喜欢的人。

大理就大理吧,好久不见的大理。

从家到昆明市区还需两个小时的车程,出发时我给他发了消息。

天上的乌云很厚,压抑着浓重的湿气,阳光努力从云层中穿透,在每个人身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我在树下站了半个小时,才堪堪等到他。

把带着的东西塞进后备箱后,我在车外站着发呆。

他在微信里说,提新车后副驾就成了前女友的专座,我犹豫了一会儿,侧了一步去拉后面的车门。

他没系安全带,扭头等着我。

“怎么回事啊?我的副驾是有毒吗?”

我笑笑。

“闭嘴,让我等了半个小时还好意思说,副驾倒是没毒,但我怕你有意见,万一半路上想起了前女友的不好,生气让我滚去后排……所以还是坐后排吧。”

我一贯大大咧咧,和他说话也没心没肺,两人经常开玩笑互怼,他也不在乎。

“滚上来坐,我一个人开车怕睡着了,你在旁边说话……”

“这是你说的啊,立个字据,要是以后因为这件事引发什么矛盾,都是你的责任。”

如果以后他们复合了,他又想起来曾经这个座位还有其他异性坐过,心里估计……。

“行行行,赶紧上来,太阳这么毒,你再不上来就要去非洲挖煤了。”

扣好安全带之后,我从包里掏了瓶咖啡和一瓶冰镇的酸梅汁递给他。

不巧的是,他也给我准备了饮料,也是酸梅汁。

我俩对视了一眼,互相嫌弃的各自把东西交换了收起来。

去大理的车程一共3小时27分钟,他一脸茫然。

“我在家里搜的时候大概只要2个小时50分钟,现在怎么多了半个小时。”

我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下意识的胡乱猜了个理由。

“高速限速吧。”

想到他却十分配合的我赢了并表示了赞同。

“嗯……也是,走吧,出发……等会儿,你上厕所吗?上厕所就近有个加油站,不上那就‘东水西送’一路到目的地,憋到大理了。”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微笑着说。

“那我今天就要励志完成东水西送的使命。”

“万一憋不住怎么办?”

“不存在这种可能,不过我倒是有可能吐车里……”

“滚下去。”

迎着夕阳,一路向西。

到双廊古镇时,刚好7:30,一个晚霞很美、又适合吃晚饭的时间。

他一直是个高级的精致主义者,这一次来大理的路上也念叨了好几次,在车上就一直让我找宽敞明亮,还可以同时看到苍山和洱海的海景房。

我忘了我们走进了多少家民宿和旅馆,总之,从8点走到了快10点,他才终于确定要住哪家。

实际上每看一家店,他都会问我,觉得这家可以吗?

我每次摇摇头配合他的不喜欢,等他说“这家店可以吧”的时候,我知道,他想去这家。

每走进一家店,旅馆的工作人员都会把我误认为是有决定权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介绍酒店的优点,而我则通过观察他的反应来确定这家酒店到底是不是满意的。

一个个都是老演员。

放好行李之后,再次出门觅食,下楼时,他和客栈老板聊天,俨然一副完全把自己家里人的熟络样。

我拿着手机远远的站着,不影响他交流他发挥,一来避免老板误以为我们是情侣,二来,我怕忍不住拆穿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十点十五,我们不出意外的走进了一家酒吧,这回的酒吧……是我选的。

他朋友圈至今还保留着一条动态。

“所谓旅行,就是换一个地方喝酒吗?”

这句话是他小半年前发的,大概是太感触了,所以一坐下我才会立刻想起这句话。

音乐酒吧最贵的向来不是酒,而是音乐氛围,尤其在大理,贵的不是东西,而是大理的浪漫。

他点了几个小食,而我闷头喝酒,空腹喝酒成了我惯用的自我折磨方式,折磨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劝诫自己别喜欢他。

一打十二瓶,我喝了七瓶,中途去了一次卫生间,这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卫生间男女分开的酒吧,大概是因为消费高?

去的时候他没陪我,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他抱着手在门口等。

我一边洗手一边打趣。

“你……在质疑我的酒量吗?”

“我是怕某些人醉了说没醉。”

我心里暗骂,狗东西,不当人,我不要面子的吗?

洗完手后,我接过了他递来的纸巾,十分粗暴的擦完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白了我一眼,伸出左臂,用眼神示意我,扶着。

回到一楼的卡座要走一个15级左右的楼梯,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调侃我。

“小短腿,你还能看得清楚楼梯吗?”

“再废话,我把你推下去。”

他的手臂很瘦,摸起来没什么肉,都是骨头,硬邦邦的,硌手。

十一点二十,我努力保持清醒。

一离开酒吧门口,他就扯着我的衣服。

“等会儿……还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

他在试探我有没有喝醉,意识还清不清醒。

“爪子松开,我站得稳,走得动,不用你背。”

夜晚的大理,如此不饶人。

我是真的醉了,不然也不会觉得他的笑明媚又动人。

他开着手机电筒走得很慢,每走两步就要回头确认一下我还跟着。

被他扭头的频率弄得心烦,我压着呼吸叹了一口气。

他察觉到了我的不满,小心翼翼的递上衣角,语气生硬的命令我拉着。

又困又晕腿酸痛,仅十分钟的路我却筋疲力竭。

我没洗脸没卸妆就直接倒在了床上,头疼欲裂,意识昏沉分裂成几瓣,每一瓣都在折磨我。

我最后清醒的意识停留在了他说要回车里拿隐形眼镜护理液,出门前一直叮嘱我,不要出门,而我没力气像条被抽了骨刺的鱼,意识昏沉,站起来都十分费力。

他再三强调之后,终于离开了。


再后来的事就是我醒来之后了,凌晨5点多我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看昨晚没来及回复的各种消息。

说不上来当时的感受,因为除了难受还是难受。胃里火辣辣的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撕咬,头疼的像是压了两个千斤顶,被子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试图抬手,却发现浑身松散。

左侧悠悠的传来一个声音,凌晨五点半……吓了我一跳。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又颓然,好像绝望至极。

本就因为酒精而加速的心跳,现在就像在胸腔里胡乱逃窜,我强压着呼吸,用清醒的微弱的意识和血液里的酒精做斗争,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坐的位置刚好是阳台门,凌晨5:30,天已经蒙蒙亮,微弱的光从窗帘缝隙里逃窜进来,我没戴眼镜,但还是隐约看到了他毛茸茸的头。

“嗯……你坐在地上干嘛?”

嗓子里好像有一根火柴在灼烧,声音哑的不像话。

我扭着脖子看他,却听见他长叹了一口气。

“唉……你还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吗?”

我,昨晚,做了什么?

who,when,what,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情境下,我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是三个英语单词,等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句提问话外有话的时候,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

除了西装外套和袜子,其他都还在身上。

本来混沌不堪的意识,因为这句话彻底清醒了,我挪了挪身子,试图坐起来,因为头重脚轻缺乏平衡感,做了无用功之后我放弃了挣扎就这样躺着。

直到这一刻,我仍旧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我眉头紧闭的在大脑里搜索了两分钟,却仍旧找不到丝毫有关昨晚的片段。

他也沉默着在等我的话。

这么严肃又有话题性的场合跟时间,我要是严肃的回答他,那肯定就是另一番场景了,所以我依旧延续了以往的风格。

“你要是这样说,那肯定就是发生了什么,但我身上的衣服都还在……”

他似乎对我的答案很震惊,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昏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仍能感觉到灼热的目光正在我脸上聚焦。

居高临下的俯视很有压迫感,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瞬间慌了神,本就慌乱的心跳更加剧烈,随时都有冲破胸腔蹦出来的危险,所以……昨晚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昨晚说你喜欢我。”

他叹了一口气,头微微扬起,奇怪的是那么昏暗的环境,我却隐约看到了他的喉结,紧接着,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十分烦躁。

我没怎么喝醉过,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之后会胡言乱语,更不知道我竟然当面说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全身没力气,我肯定会翻身从床上起来找个地缝钻下去,然后用高程度的水泥浆把地缝封死。

我脑子里闪过了1200种回答的方式,大方的承认,还是找借口说自己胡言乱语,又或是推脱自己喝醉了完全不记得。

正在思考间,听到了他一声轻哼,像以前我家里养过的猫,撒娇求抱。

我理了理思绪,让自己尽量不露出破绽。

“你确定,明确听见了,是我说的?”

他气得甩了下手,对我这种时候还保持沙雕风格非常不满。

“这屋子里,除了我们两个喘气的大活人还有谁……”

“额……可能是大理的浪漫灵魂?”

他突然喊了我的全名,严肃的好像我早恋在学校旗台被全校通报。

“你想听实话吗?实话就是……我什么都不记得。”

他对我这个回答更气恼,又伸手抓了抓头发。

“你认真的吗?喝酒会断片,然后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这一次也算喝醉的话,那我一共才醉过两次,还断片了……”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奇怪,抓到了一个不重要的点,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气势汹汹,不容我缓缓。

“上一次喝醉是什么时候?和谁,男生吗?”

也许是我喝醉了敏感产生的错觉,这句话……他是吃醋了吗?

“我发现你记性一点都不好,上一次就是在学校体育馆喝的,你,小思,海洋,我们几个喝的,还是你亲自倒的酒,喝了白的,混着你带去的野格,回去我就睡着了,但对怎么回到宿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确实断片了。”

“哦……”

哦什么,真奇怪,所以他是真在吃醋吗?得知那个把我灌醉的人就是他,心里有什么感触呢?

酒精突然作用,我浑身发热,但他还站着,我只能勉强把双手从被子里抽离出来散热。

“所以,昨晚我除了说喜欢你还做了其他什么吗?还有,你站着不累吗?坐床边或者是坐椅子上去。”

“你先看一下自己睡的是哪张床。”

“嗯?”

看了两个小时的房,精挑细选,深思熟虑才选的这家,而且考虑到两个穷鬼,所以订的肯定是标间,双人床。

昨晚倒头大睡之前,我记得我的右手边是台灯,因为我下意识把眼镜放上去了,而现在,我的左手边是床头柜。

心里一万只某哺乳纲四蹄动物飞腾而过,我……换床了。

他又叹了一口气,语气生无可恋。

“你昨晚吐了,我抱你过来的。”

不正经久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暧昧的气氛,脑子里下意识想的是他竟然抱得动我。

“难怪我嗓子疼……”我恍然,原来如此。

按照我仅有的一次经验来判断,只要喝吐了,那我必定断片,果不其然,这一次就佐证了这个命题。

除了跟他告白,被他抱着从一张床挪到另一张床,其他的呢,如果仅是这些,不足以解释他现在的反应。

“还有呢,其他的。”

他好像很生气,原地转了个圈。

“你怎么还没心没肺的?”

“可我确实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刚刚不是说了让你坐下嘛,你站着和我说话,我很有压力,你是在审问我吗?”

他也听出了我语气里的愤怒,慢慢地沿着床边坐下。

“你先回答我,现在……你是清醒的吗?明天醒过来之后,还记得我现在说的吗?”

我正面躺着,蜷起拳头,用右手发了个誓。

“我向你保证我现在是清醒的,如果你觉得我还不清醒,那用手机录下来,明天早上我再听。”



在我的严肃语气中,他终于相信了我是清醒的。

“你昨晚……扒我的衣服,而且很熟练,不像是第一次……”

不像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扒自己的衣服和别人的衣服本质上都是扒,借着酒劲,这件事不会很困难。

“可能是我之前经常去大街上逮男生练手,所以比较熟练。”

“别开玩笑,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之前和前男友到哪一步了?”

嗯?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这个隐私问题和这件事有什么必然存在的联系,我沉默着,百思不得其解。

等不到我的答案,他只能继续。

“我没和……其他女生这样过。”

其他女生是谁?这样又是哪样?他一句话抛出两个爆点,而我像块失忆了还被抽干水分的海绵,除了无解还是无解。

“我亲你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问的这么直白,扭过头来看着我。

“想起来了?”

“没有,我猜的,我身上的衣服还在,除了亲你,不可能还能发生了其他的。”

“我不会把衣服给你穿上吗?”

“成年人多多少少是对这些知识有了解的,我身上没有异样,你还想诓我?”

“嗯……我想抽烟,唉……”

“抽吧,别唉声叹气的。”

黑暗中,我听到他打开烟盖的声音,紧接着他却突然转过身来。

“你实话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我学着他长叹了一口气,充分表现出自己的无奈。

“不喜欢啊?”

“那你昨天晚上又哭又闹的喊我的名字。”

“你说的这些细节我都不记得,我没有记忆……所以也不知道当时喝醉了之后我到底在想什么。”

他伸手拍了一下被子,气呼呼的看着我,天越来越亮了。

“干嘛?我说……说的都是实话,你还想打人?”

“你的话让我很纠结……很烦……所以你到底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言。”

“胡言,依照我的性格,我有喜欢的人肯定会去试探的,而且上次我说了,每一段恋爱的后劲都很大,我要很久才走的出来,我还没走出来。”

我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慌。

我崇尚的喜欢一直是双向的,如果察觉不到对方的心意,我会永远保持沉默,永远没人知道。

暗恋就像喝苦酒,假装笑着,假装不在意,看着那个人悲伤,喜悦都和自己无关,自己在那世界里的定义就是朋友,除此之外,不会有多余的杂念,也不应该有,喜欢是美好的,不应该成为他的负担。

他不应该知道,更不应该在这个浪漫的地方知道。对着苍山洱海说的喜欢,为这个本该敷衍过去的事故戴上了光环,在特殊场合附上了特殊含义,以后回忆起来,暗恋的人只会更苦涩难堪。

他被我这句话噎住,支吾了半天,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

“我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6瓶酒为什么就喝成了这样?”

“放屁,昨天晚上你一直吃东西,我起码喝了7瓶半。”

别的事情上我可以妥协退让,唯独跟我争论酒量不行,我喝了多少都一瓶一瓶数着。

“好,就算你喝了7瓶吧,那为什么7瓶半就喝醉了,你昨天是不是也没吃饭……”

他的语气里都是无奈,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差一点我就以为他叹气是心疼,因为我经常空腹喝酒。

“可能是的,昨天没怎么吃。”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总觉得他坐在床边,我躺着,很像我已经喝到住院他来探望,不吉利,不行。

“要起来?别了,你昨天吐了两次,胃里没东西,突然坐起来容易头晕。”

“我……试试……”

要命,整个人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他突然凑身过来要准备扶我,本来已经挣扎出小半个肩膀的我赶紧顺势滑到了被窝里,还是安安静静躺着吧。

“躲着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前半夜你不是胆子很大……”

我脑子里只剩一连串不知名标点符号组成的脏话,给我点面子,这么直白的话,他好意思说我也不好意思听。

“没躲你,你离我远点,万一我又扒你衣服。”

“……”

我一句话彻底把气氛搞僵了,久久没说话。

就在我以为沉默要这样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我们双方中的某一个犯困的睡过去时,他再次开口。

“你……到底谈过几次恋爱?”

“我昨晚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大不了就把你带回家,反正你见过我父母,我妈觉得你不错。”

我一脸茫然,昨晚他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成长才会突然就到这一步了?

之前因为一些事我去过他家,当时他接到我后说带我随便吃点儿,我以为他说的是在外面随便找家店凑合几口,或者家里的剩菜热一热,没想到他父母都在家,简单准备了几个家常菜,如果他不是在回家敲门前两分钟才告诉我,我肯定会拒绝,然后坚定地告诉他,我喝露水,可以不用吃饭。

他母亲是医生,父亲是老师,两个人都很温和。

我的脑子还在自动播放上次见他父母时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继续补充了。

“反正车子是新换的,房子也有……”

我彻底愣住,伸出被子的右手紧紧薅着床单,在我浅薄的认知里,房子和车子一般都是谈婚论嫁时才用得到的。

他想结婚?他想和我结婚?不对……不应该这样说,还不够严谨,他可以接受结婚,可以接受和我结婚?

“如果有孩子了就生下来,现在也有能力养,我妈也觉得年龄合适……”

我……我?

难怪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地上,原来他有那么多挣扎……

我的心很乱,好像被冰山撞得七零八碎,既震惊又苦涩,震惊的是别人眼里那么爱玩的他,却彻夜未眠的思量怎么为这件事负责,苦涩的是,他因为我纠结难捱,一个人坐在地上,消化一个不清醒的酒鬼给他带来的困扰。

我再也随性不起来,换在平时,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串无法捕捉脑回路的玩笑话应付他,心里痒痒的,心中一片酸涩。

等到那滴眼泪落下,我才开口。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为难别人的人,尤其是对朋友,退一万步,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真的有了孩子,我也不会对你要求什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没睡是在想这些,有件事——我……不会让你为难,永远都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让你因为我为难。”

你看,喜欢会为人披上铠甲,同样,也会让人拥有软肋。

我曾在夜晚十点的雨夜等他一起吃烧烤,也曾因为他心情低落陪他翻墙而划破膝盖,也曾因为在公交上偶遇他和女生谈笑风生而失落沉默……

不想不知道,原来我和他之间有过这么多细节。

我轻轻闭上眼睛让泪水滚落,黑暗中,他看不见我的难堪。

突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捧着我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喊我的全名,而我不安分的扭动,手脚并用要推开他,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细碎的像呢喃。

“看着我……别躲我,你喜欢我吗?”

“不……不看,我不想看你……你又不喜欢,我不要看你……”

他半个人压着我,用身体其他的重量钳制我乱动的四肢。

“看着我,别哭……听话……看着我。”

“别……别压我,我喘不上气了。”

我大口呼吸,把刚刚被挤压出胸腔的氧气全都一股脑找回来。

“别哭了,我喜欢你好不好,别哭了。”

“你又不喜欢我……你有喜欢的人……对不起……我不能喜欢你的……对不起”

这一幕无比清晰的再现,我想起来了,我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很多遍,为我的喜欢道歉,为喜欢他道歉。

再后来的一幕,我也想起来了,是他掐着我的脖子吻我。

我一边挣扎一边哭,呜咽的声音全被亲吻掩盖。

如果真的完全不记得就好了,可偏偏记起的是这个画面。

“别想了,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你不需要思考后果,睡觉吧,还早。”

他垂着头,颓然的模样和大理这个浪漫地方格格不入。

“你困了吗?”

“不困,头还疼眼睛很困,但脑子清醒。”

我实话实说。

“是因为我说的这些吗?”

“嗯。”

“问你个问题,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会怎么做?”

我忍着不适翻了个身,背对他。

“别做没意义的假设,没有发生的事情是空话,如果真的发生了也不会怎么样,我会安安静静的离开。”

离开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那样说能让他好受些。

离开,大概是取消朋友的资格,彻底忘记发生过的事情,各自走向陌路的人海,从此再也不见面。

“别想了,躺下休息吧,清醒了一夜,天亮了之后很难受。”

床很宽,那一张被我折腾的一塌糊涂,我旁边还有很大的空位,说完我使劲朝边上挪了挪,空出绰绰有余的位置。

“别动了,再动你就掉下去了。”

突然的呵斥吓了我一跳,我怔了一下,没说话。

“我真的困了……”

“嗯,我知道,躺吧,我这回应该不会闹人了。”

他起身朝床头走,还不忘回应我。

“那不一定,你不怕你对我做什么?”

我已经游离的本能突然又回归,下意识就回答了。

“不是应该你怕吗?昨晚被扒衣服的是你,毕竟我见的男的不多。”

“衣服上一股酒味,我能脱衣服?”

“脱,还是你要我起来给你脱。”

他又叹了一口气。

我朝右侧躺着,手不受控制地抓着被子,身后细细碎碎听到一些衣料摩擦声。

隐约中,身边的位置凹陷了下去。

因为头疼,我翻了个身正面躺,没一会儿又难受的朝右翻身,几个来回之后,身边悠悠的传来一个声音。

“你……平时是不是习惯左侧躺,我妈说,左侧压迫心脏,右侧容易压迫血管,我基本都是仰面睡。”

“我……习惯左睡。”

虽然很不想在这个时候确承认我习惯左侧睡,但事实却是如此,右侧和正面睡觉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对心脏不好。”

“没事,我没有心。”

“刚刚有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啧……我忘了我是不是问过?”

因为就躺在旁边,所以他的声音格外近。

刚刚说了那么多话,问了那么多问题,我怎么会记得有那个问题被我遗漏了。

“什么……我不记得,你再问一次。”

“你和之前的男朋友到哪一步了?接吻?”

我咬紧牙关,闷着胸腔里的气,不痛不痒的嗯了一声。

“转过来朝我这边睡吧,我穿了裤子。”

不说后半句还好,一说后半句突然就奇怪了,成年人,能不能聊点健康又正经的话题。

因为太难受,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翻身朝向了他那边。

但我不知道他也是朝向我这边的,所以我一转过去几乎就转到了他怀里。

……见鬼……难怪刚刚觉得声音很近,几乎是贴着耳朵说的。

“你……你不是正面睡吗?”

“要枕着我睡吗?”

嗯?枕着……靠在他手臂上?

我压着呼吸,不敢用力喘气,闭上了眼睛。

“怕我?”从上扬的语气中,我听到了些许的挑衅。

“不怕,我求求你闭嘴,赶紧睡觉,一会儿天亮了。”

“不怕你闭眼干什么?还有,天已经亮了,在你醒之间就亮了。”

一句话把我堵得语塞。

“靠过来睡,头就没那么疼了。”

也许是被他的温柔冲昏了头脑,我没忍住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和女生同床共枕过吗?”

这句话既是字面意思,又不是字面意思,反正他知道。

“没有,我和之前女朋友的进度跟你和你之前男朋友的进度差不多。”

“哦。”

“哦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个渣男吧?”

十几分钟前他要死要活的低沉模样和现在恢复了精神,又能和我斗嘴吵架的样子,天差地别。

“这个还用我以为吗?我们都知道?不是吗?”

“你……谁告诉你的……”他被气的说不出话,露在被子外的手抬起来拍了我一下,拍的位置,刚好是我的侧腰,隐隐约约中,侧腰好像有些疼……想起来了,进门之后我摇摇晃晃地撞到了墙上。

他又问了一遍。

“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以后少猜,我是个正经人。”

“哦,睡觉吧。”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该说不说,我脑子一热想起来一个话题。

“你有腹肌吗?”

“昨晚撩完衣服就不记得了?”

这话说的……我,我恨不得找个屎壳郎把自己团成个粪球给它滚走。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亲吻。

“昨晚?不记得了。”

“你可以摸一个。”

“不用,你直接告诉我也一样,你应该……肯定有,有几块?”

他吐了一口气,掀开了被子,接着抓起我的手……

我僵硬的不知所措,挣扎了一下,他固执地拉着我的手,我翻过手背,就这样,他牵着我的手,用手背碰了腹肌,除了感觉质地偏硬,根本没来得及数有几块。

而且,他这么做合理吗?我……屎壳郎别来推我了,去推他吧。

“你很紧张……”

“废话,这种程度相当于女生拉着你去摸她的马甲线……”

“你昨晚就是这样的。”

我无语凝噎,吸了一口气,准备翻身。

“别动来动去的,昨天又哭又闹的,还撞到了床……”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困了,我立刻就要睡觉了”

“真困了?”

我不困,但现在的睡觉姿势实在过于诡异,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我揽在怀里,就连本来沉稳严肃的话题也变得野蛮无理,而且我和他又面对面,实在不适合聊天。

“嗯,困了。”

“过来靠着我睡,我不做什么。”他的态度突然强硬。

“不靠了,睡觉了,这回真的困了。”

我心一横,假装自己昏昏欲睡。


八点三十二,我从他怀里醒来。

睡着之前我都记得我和他之间起码一隔着1.5个巴掌的距离,现在怎么变成我在他怀里了,而且我的手……似乎还搭在他身上。

我……

迅速起身,逃到阳台,酒精的作用下我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会牵扯着太阳穴发疼。

海和山的架构就像匠人精工细琢的宝物,分开看各有各的温柔和浪漫,合在一起,又是独具魅力。

洱海真的很美,随风而漾的海面闪着光,柔软的像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脑海中突然有了这样的形容时,我被吓了一跳。

我果然……太久没谈恋爱了。

他一觉睡到十点半,我也在阳台吹了两个小时的风。

他给我打电话,问我去哪儿了。

我按下红色拒接,推开阳台门走了进去。

他睡眼惺忪,眯着眼睛看我。

“我以为你走了……”

我脸皮多厚,他不清楚?这点小曲折还不至于清醒过来就立刻逃跑,这是现实生活不是玛丽苏小说,而且他不是总裁,我也不是女主。

我看了两个小时的海,从起伏到平静,从慌乱到坦然,从拒绝到接受,他设想过对我负责,我设想如果他真的喜欢我。

“你睡懵了吧。”

“醒来一伸手你就不在……”

醒来,一伸手,干嘛?

因为刚醒,他的语气像个小孩,撒娇没睡够。

“饿吗?我点个粥,吃点垫着肚子?”

我没理会他的小脾气,都快中午了,先吃点饭吧。

“你吃吗?”

“我不吃,还不饿?”

“你是不是在减肥?”

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头发像蓬乱的草窝,瞪着眼睛看我。

“没有。”

“别减了,你身上没脂肪,我昨晚抱你很轻松。”

“我真没减肥,只是单纯不想吃,我给你点。”

“我也不饿。”

“嗯?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吃,你陪着我吃,我不吃你也不吃?”

“嗯,这儿的起送费应该不便宜。”

这是起送费多少的问题吗?

他不觉得现在说话的语气过于暧昧了吗?

我顺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

“那我不点了。”饿你一顿。

简单洗漱后,我靠着充电口玩手机,他进卫生间洗漱。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他的呼喊。

“把我包里的裤子递给我。”

刚刚怎么不一起拿进去?而且浴室里有浴巾和浴袍,为什么一定要穿裤子,披着浴巾或是穿着浴袍出来拿了再去换不行吗?

我对此十分不理解,隔着墙喊话。

“里面有浴巾,洗完披着出来自己拿!”

“不干净。”

忘了……因为他母亲是医生,所有他对一些东西要求十分苛刻,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

十分不情愿地找到他的裤子,并顺着门缝递了进去。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一直在看视频,而我一直在追美剧。

“你看这个,哈哈哈哈,你和视频上的这个好像。”

我疑惑的接过平板,却发现屏幕上是一头猪,正在喝啤酒。

好好的人不做了,他非要当狗。

“是不是跟你昨晚状态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嗯……不对,也不一样,毕竟我抱不动它,但是抱得动你。”

我起身把平板塞到他怀里。

“你闭嘴。”

下午要出去看海,我拿着衣服走到卫生间又站在门口想起来什么。

“你上厕所吗?我洗澡。”

“不上……要一起洗啊?”

“你是不是酒劲没过去,欠打?”

在他的笑声中,我关上了门。

我们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直到他朝群里发了一句话。

“@爱下雨的小羊,以后好好看好(我的名字),别让她喝酒了。”

我当时沉迷于拍海景,而且还屏蔽了群消息,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知道他发了这句话。

我悠哉悠哉的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发在群里分享给没来的那两个人,才得看到了群里的聊天。

“@爱下雨的小羊,以后好好看好江思邑,别让她喝酒了。”

“你们两个有什么醉酒故事,洗耳恭听。”

“故事没有,只有事故。”

“我靠,我更好奇了,你们俩不会如何了吧?”

“同床共枕啊。”

我:别说了,已经要订婚了。

破罐子破摔的精神适用于任何场合,尤其是这种尴尬到脚趾扣里都不能排解的时候。

“我靠,吃席叫我。”

我们两个隔着15米,他也在看群里的聊天。

他急匆匆的走过来,“完了,要误会了。”

我看着他,一脸坏笑。

“我们不是订婚了吗?没误会。”

晚上回到旅店之后又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怎么睡觉?又要同床共枕。

他没忍住,率先问了出来。

“晚上还是……一起睡?”

“不用,我睡这张。”

“那张床不干净。”

吐的地方都被我借来工具打扫干净了,而且还喷了带去的香水,几乎已经没有痕迹了,他洁癖,所以还是觉得脏,我不一样,我适应能力强。

“我睡另一边没吐过的地方。”

“你是不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我语气笃定,“你不会。”

“那我把昨晚没做的事情落实一下?”

我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这件事你是不是过不去了,多年以后再遇到你,你还要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取笑我。”

“哦……那你过来睡吗?”

“不来!”


本该享受着浪漫的海风入眠,我却清醒到了两点,夜晚,要将这个故事埋葬,醒来时,我们都要装作无事发生。


我和他都不在意吃的,两个人都是凑合一下就可以的人,但偏偏因为在大理,所以他认真又挑剔。

他在手机上找到了一家比较热门的打卡餐厅,因为位置隐蔽,跟着导航仍迷路了两次。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套餐里的荤菜有没有哪一个是有猪肉的。”

服务员接过他的手机,划看菜单。

“没有,这个是牛肉,这两个都是鸡肉。”

“好,谢谢啊,因为她不能吃猪肉,所以就多问了两句。”

他一边说还一边没忘记把视线朝我这边移。

服务员是个阿姨辈的中年妇女,一脸姨母笑的看着我,我猜她此刻的心里说肯定在嘀咕,小伙子真不错,对女朋友真贴心。

我假装听不见,全程低着头玩手机。

我以为他只是一段饭一时认真,后来每一顿饭他都这样。

两天的旅程结束的很快,我前脚挑了照片发朋友圈,没过三分钟,他也发了,巧的是,我们两个站在同一个地方,拍了同一张照片,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拍的,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

我提前掌握主动权发问。

“你的图跟我的重复了。”

“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了你还发,我们之间有共同好友,但凡稍微看了一眼的人都知道,这俩人在同一个地方——大理。

我瞬间一股怒气。

“看见了你怎么不换一张?”

“这张好看。”

“……”

行,你有理,我忍着。


返程的路上,他很烦躁,我不知道原因,车在高速上疾驰而过,或许可以让他发泄坏情绪。

我需要在汽车客运站乘坐客运大巴返回家,所以他要把我送到客运站。

客运站的停车场一进去就要收费,所以他把车开进了一个4S店。

门卫热情地打开了拦车杆,还引导了方便出门的停车位。

解开安全带之前,我再一次拒绝了他要送我进站。

“你回家要30分钟,回去刚好赶上晚饭,不用送了,我两步路就走进去了。”

“我送你。”

他别着脸,语气生硬,可能是气还没消。

刚一踏进人行入口处就被推荐酒店的人拦住了。

“帅哥,住酒店吗?”

“帅哥,带着女朋友住酒店吗?”

“美女,住酒店吗?”

他和颜悦色的摇头,我冷着脸目不斜视的瞪人。

“不用,别拦我。”

这话一出,追着我们的人群就都散了。

我站在线内,他站在线外。

我戴上头罩,锤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

“回去吧。”

“我看着你你进去。”

“不用,你回去吧。”

“你先进去。”

我身后排了两个人等着,所以也没精力和他再纠缠。

“好,我进去了。”

“嗯。”

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故事太具有戏剧性了,所以转身的那一刻我才觉得难过来的真实又剧烈。

我突然觉得,这是和他的最后一面。

上了楼梯后,我忍不住回头,却发现他仍站在原地。

短暂的对视了0.1秒之后,他隔着人群大喊了我的名字。

我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取票,过安检,上车,我不顾一切的找到窗边一角的位置,掩盖自己的狼狈不堪。

消息提示灯亮了,我解锁的手开始发抖。

“你车还有多久发车?”

“不知道,应该快了。”

“好。”

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对话。

聊天对话框一直停在了这儿。

就当是……是一场玩笑,酒醒了,风散了,大理的夜晚,就悄悄把这个秘密埋葬吧。


后来和朋友说起这件事,朋友十分笃定我并不是单向奔赴,他对我是有心思的,喝醉的大理只是一个催化剂,他被你动摇,甚至想过负责,想过认真的承担一切后果。

我笑笑,佯装不在意。

也许吧,在那些暧昧的字里行间,我好像也被误会了,动摇过了,我无数次挣扎,要不就大胆的承认,承认我就是喜欢,不是一时兴起的冲动,是经年累月的心动。

可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我混乱、冲动的大脑。

大理的时候到此结束,我们的故事是否会继续。

不会吧。

我坦然,经历过漫长的4.5个三百六十五天,没有比之前的岁月更难堪的时刻了。

把故事留给苍山洱海。

把爱和浪漫都埋葬沉淀。

大理喝醉的那个晚上是我最勇敢的一次,因为我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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