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风住尘香花已尽

人间至美——李清照

时间:宋代(两宋之交)

人物:李清照,李格非,赵明诚



第一幕

时间:五月暮春

地点:李宅后院

人物:李清照,其父李格非

(女子独自一人在闺房中,时而傻傻地看着沈香袅袅,时而起身写一封情书,时而走出闺房,下了楼阁,到后园里去与女伴斗一会儿草。)

李清照(双手托腮叹气):“唉,这日子一天天的,也忒没趣了。”

【时人有传“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文潜就一涉及安史之乱的碑写了一首诗,感叹:“天遣二子传将来,高山十丈摩苍崖。谁持此碑入我室,使我一见昏眸开。”】

(这诗转闺阁,入绣户,传到李清照的耳朵里,她随即和一首,兴致盎然。)

李清照:“五十年功如电扫,华清花柳咸阳草。五坊供俸斗鸡儿,酒肉堆中不知老。胡兵忽自天上来,逆胡亦是奸雄才。勤政楼前走胡马,珠翠踏尽香尘埃。何为出战则披靡,传置荔枝多马死。尧功舜德本如天,安用区区纪文字。著碑铭德真陋哉,乃令神鬼磨山崖。”

【这诗传到外面更是引起文人堆里好一阵躁动。时人看这诗的气势哪像是出自一个闺中女子之手。铺叙场面,品评功过,慨叹世事,不让浪漫豪放派的李白、辛弃疾。】

(李父格非初见此诗不觉一惊,后又甚为欣慰,兴高采烈。)

李格非:“李家有女初长成,笔走龙蛇起雷声。吾儿有才情,甚好,为父悦之。”

(女子心中欢欣雀跃,面上却只是稍有喜色,恭敬作揖。)

李清照:“爹爹,女儿这里还有新作的拙诗一首,望爹爹多多指教。”

(女子说罢,微微扬起了头,看向面前的男子,似是骄傲,似是炫耀。)

李清照:“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李格非(大喜过望,来回踱步几下,停,低头略有沉思,又忽喟然一叹):“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诗作得甚好,甚好啊……然则女子有才这般,怕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啊……”

(男子无奈淡笑,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后半句甚至小到女子听不清。)



第二幕

时间:二月晚冬,三月早春赵李新婚

地点:屋内

人物:李清照,其夫赵明诚

【史书有载: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宰相赵挺之三子赵明诚与礼部员外李格非千金李清照喜结连理。大观元年,赵挺之去世,赵明诚遭蔡京诬陷,被追夺赠官,家属受株连,赵明诚夫妇从此屏居青州乡里13年。闲时以互相考询古往名句为乐,是为,赌书泼茶。】

【煮酒温茶,柳絮飘雪。正是二月晚冬,白雪覆盖大地。窗台半掩着一条缝,有轻声笑语从里传出。】

赵明诚:“飞雪纷纷,柳絮比雪,夫人可还记得这典故,出自何处?”

(男子素衣长衫,两鬓梳妆整齐一丝不苟,正轻轻翻阅手中旧籍,眼中溢着笑意。坐于男子对面是一妆容精致的女子,金钗玉珰,唇若涂脂,盈袖暗香。听得询问,她轻皱黛眉,竟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李清照:“夫君此句问了早不下十数,未若柳絮因风起,可是谢道韫夫人的名句,收录于南北朝名藉世说新语。”

“我说的,可对?”(朱唇轻启,女子抬起眸子看定眼前人。)

李清照:“甚是!甚是!”

(男子抚掌大笑,却忘了手中还握着茶盏。)

【茶水泼洒而出,浸湿了眼前的旧藉。】



第三幕

时间:三月早春

地点:赵宅后院

人物:李清照赵明诚

【倚窗吟诗,桃花灼灼,枝叶蓁蓁。恰是三月早春,草长莺飞,拂堤杨柳。】

(女子秀发香腮,面如花玉,拈一枝桃花浅笑,抬头望见男子,轻轻一瞥,颔首低眉,随即嘴角扬起一抹娇羞的笑。)

李清照:“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夫君,花与人孰美?”

赵明诚:“花美,然花却输人笑与啼。夫人真真是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嗯,人面桃花呐。”

李清照【佯怒嗔怪,温和地扯了扯男子的胳膊。】:“哼,好你个登徒子。”

【头顶阳光肆意泼洒,浸透大地,屋子愈发亮堂,桌上的那枝桃花愈发娇艳。】



第四幕

时间:九月深秋,重阳佳节

地点:屋外东篱边

人物:李清照

【秋风萧瑟,稀薄的雾气弥漫开来,又向四处散去,天初蒙蒙亮时,香炉内龙脑的香料早已烧完。洁白的瓷枕,轻纱笼罩的床厨,昨日半夜的凉气刚刚浸透。】

(日已渐至黄昏,女子独自一人饮酒,漫不经心地一口、两口,身体轻轻倚着东篱,淡淡的黄菊清香飘满双袖。西风起,珠帘卷,闺中少妇脸色苍白,比黄花更加消瘦。)

李清照(轻声叹息,右手拿酒壶,左手抚上头戴的红豆簪子):“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夫君,今日是重九,我想你了。”



第五幕

时间:七月

地点:乌江边

人物:李清照,赵明诚

【“靖康之变”,北宋朝廷崩溃。1128年,夫妇二人继续沿长江而上向江西方向流亡,行至乌江镇,女子得知这就是当年项羽兵败自刎之处,不禁浮想联翩,心潮激荡。面对浩浩江水,吟下了千古绝唱《夏日绝句》】

李清照(大义凛然,悲痛愤慨,字字有力,铿锵悦耳):“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男子听着女子吟咏这首诗,低头皱眉,愧悔难当,握紧双拳,深深自责。)

【宋高宗建炎三年,赵明诚移官湖州,于途中病逝。李清照悲痛欲绝,借酒浇愁,题下多首流传千古的名词。】



第六幕

时间:九月晚秋

地点:屋内

人物:李清照

【残叶悬于枝头,晚秋的暖阳悄悄攀上窗沿。】

(女子是被阳光晃醒的。她倚着栏杆,金钗还插着,只是双鬓的发丝经过一夜长眠松动了不少。)

【屋子里很冷清,桌上歪七扭八地歪着不少酒樽和几本旧籍,还有那一根,几乎快要燃尽的檀香。】

(女子望着那檀香出了神,神识还沉浸在那长长的梦境没有回过神来。)

【曾几何时,这一幕在这一方小桌上发生了不下百数,现在竟要靠醉酒梦回才能重温。】

(她在桌前坐下,翻开旧藉,将酒樽扶起。)

李清照:“君畴不闭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

(她仰头倒了一口酒,酒液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下,而后才继续说道。)

赵明诚:“夫人,你可知此诗出自何处?”

(女子放下酒樽,腰肢伸展,嘴角勾出一抹轻笑。)

李清照:“夫君,此句乃唐代名家顾逋翁的名句,后人将其归为红叶传诗。”

(空荡的屋子中,女子自言自语,对答如流,明明带着笑,眸子却失了魂。)

李清照:“红叶题诗,流水传情,若遇知音,朝暮不惧。“

(她小声念叨着,握着酒樽的手颤抖不已,有水浸湿旧藉一角,如梦如初。只是再也分不清到底是酒,还是泪。)

【深秋的阳光挺暖,照在女子身上,却冷得透彻心扉。】



第七幕

时间:十月残秋

地点:屋内

人物:李清照

【窗外天色昏暗,阴雨绵绵,屋内烛火摇曳,喑哑无声。桌子上有酒壶一个,酒杯两个。远处有雁鸣从天边传来,鸣叫声悲怆苍凉。屋外遍地枯萎残花】

(屋内昏黄的一隅,女子双手托腮,眼睛空洞无神,她枯坐着,似在等待故人归来回家。)

李清照(面容忧愁):“长夜如磐,风雨如晦,相知有谁?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完-

齐诵:“大河百代,众浪齐奔,淘尽万古英雄汉;词苑千载,群芳竞秀,盛开一只(枝)女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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