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兵部侍郎黎幹,狡诈、险恶,善于阿谀谄媚,与宦官特进刘忠翼相亲善。刘忠翼本名刘清潭,仗恃皇帝恩宠,贪婪放纵。二人都为众人所厌恶。当时有人说黎幹、刘忠翼曾经劝代宗立独孤贵妃为皇后,贵妃的儿子、韩王李迥为太子。德宗即位之后,黎幹秘密坐着人力小车找刘忠翼谋事;事情被察觉,闰五月二十七日、黎幹、刘忠翼都被除名,终身流放,走到蓝田,赐死。
14、
任命户部侍郎判度支韩滉为太常卿,任命吏部尚书刘晏为判度支。之前,刘晏、韩滉分掌天下财赋,刘晏掌河南、山南、江淮、岭南,韩滉掌关内,河东、剑南,至此,全部由刘晏统管。皇上一向听闻韩滉搜刮太狠,所以罢免他的利权,不久外放为晋州刺史。
至德初年,第五琦开始施行食盐专卖,以供应军费,到了刘晏上任,法令益发精密,当初每年收入六十万缗,现在每年翻了十倍还多,而人民并不以此为苦,也没有怨言。大历末年,全国一年赋税收入总计一千二百万缗,而其中盐利超过三分之二半。水路运盐的工人,从江、淮到渭桥,每万斛支付工资七千缗,自淮河以北,沿途设置巡察盐运的机关,选择能干的官吏主掌,不需要麻烦当地州县,都能圆满完成任务。
华杉曰:
盐铁专卖,后世王安石有一句著名的话,叫做“民不加赋而国用饶”,不需要加税,就能增加国库收入。表面上没有增加赋税,实际上是一种隐性的税收,但是,人民察觉不到,所以不以为苦,也没有怨言。从唐德宗年代的数据来看,仅仅来自食盐专卖的收入,超过全国财政收入三分之二,这个惊人的比例,一方面显示专卖收入之高;另一方面,对比下来,正常的税收也过低了,或者是缺乏征收办法,收不上来,而以食盐专卖的形式,不需要地方政府执行,征收成本较低。
15、
六月一日,赦天下。
16、
西川节度使崔宁、永平节度使李勉都任命为同平章事。
17、
皇帝下诏:“天下陈年冤案,州府不受理的,允许到京城上诉三司(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以御史中丞、中书舍人、给事中各一人,每日于朝堂接收诉状。对三司复审仍不满意的,可以直接来皇宫前擂登闻鼓鸣冤。自今往后,不得再上奏建造寺庙及请求剃度和尚尼姑。”于是擂登闻鼓的人非常多。右金吾将军裴谞上疏,认为:“讼者所争的都是一些小事,如果天子要一一亲自处理,那还要官吏做什么!”皇上于是全部移送给有司。
华杉曰:
德宗刚刚即位,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国家搞好,要铲除世间一切不平。但是,如果每个人觉得自己冤枉,都可以亲自向皇帝上诉,那皇帝怎么可能忙得过来。有一句话叫做“我们最终都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皇帝最终发现自己根本处理不了冤案,也就只能让一切都恢复原状了。
18、
皇帝下制:“一应山陵制度,务必从优从厚,当竭尽帑藏以供应经费。”刑部员外郎令孤峘上疏进谏,大略说:“臣最近读先帝遗诏,说的是务从俭约,如果制度优厚,岂是遗诏本意吗!”皇上答诏,大略说:“你不仅说中了朕的错误,也成全了朕的美德,敢不闻义而徙!”令狐峘,是令狐德棻的玄孙。
华杉曰:
闻义而徙,听到正确的话,马上改变自己现在的做法,迁徙过去照着正确的做。读者可以学会这个词。
19、
六月二日,立皇子李诵为宣王,李谟为舒王,李谌为通王,李谅为虔王,李详为肃王。六月七日,立皇弟李乃为益王,李傀为蜀王。
20、
六月八日,依照先天年间的先例,凡六品以上清廉而有声望的官员,虽然不是供奉、侍卫之官,也每天令二人轮流在宫中值班,以备皇帝随时咨询。
21、
六月十二日,任命朱泚为凤翔尹。
22、
代宗优宠宦官,出使四方的,不禁止他们向当地索取财物。代宗曾经派宦官去向妃子家族颁发赏赐,回来之后,代宗问知妃子家给宦官的酬报很少,代宗不悦,认为这是瞧不起我的人。妃子惧怕,拿出自己的私财给宦官。由此宦官们公开索求贿赂和礼物,无所忌惮。宰相曾经贮钱于阁中,皇帝每赐一物,宣一旨,送物传旨的宦官没有空手回去的。宦官们出使所历州县,直接发正式公文索取财货,效力与赋税相同,个个都重载而归。德宗皇帝一向知道这项弊病,派宦官邵光超赐给李希烈旌节;李希烈赠给宦官奴仆、马匹及绸缎七百匹,茶叶二百斤。德宗听闻,怒,杖打邵光超六十棍,将他流放。于是在外办事还没回来的宦官,都偷偷把所得财物抛弃于山谷,再有人送给他,也不敢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