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一位本科的学妹因为获得了几所学校的保研资格，跟我咨询选导师的问题。
她请我吃饭。我当然不能拒绝。就冲一所大学毕业的师兄妹情谊。望着满桌子的菜，我噼里啪啦地说了所有我知道的，附送教授们的小道消息和花边新闻。
我满心以为这些信息足够她选择一位适合自己的导师了。刚举起筷子，发现她盯着我看，皱眉歪嘴满脸困惑，我一阵不自在，又幽幽地把筷子放下。
然后她几乎把所有问题重复了一遍。我有点懵逼。只好硬着头皮再侃一遍，吐沫横飞试图给出最中肯的建议。然而她迷失在各种利害关系中，反反复复纠结各种细节，患得患失。直到我有些脱力了，她仍然做不了决定。
焦灼，惶恐，就像站在了天堂和地狱的路口。
最后看着菜全凉了，我也是很无奈。
她小心翼翼地说，有人告诉她，现在选的导师的好坏，是决定一生的大事，所有必须超级慎重。
我当时就在想，且不说研究生导师是不是真那么重要，你年纪如此之轻，有什么事就足以决定一生呢？
你也那么急，你想清楚了吗？
我问学妹，你为什么读研？你有感兴趣的方向和未来的规划吗？你知道你未来想做什么吗？
学妹愣愣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告诉我说，这些问题她也不是没想过，但没怎么想清楚。她说他们班四十个人，三十六个要考研，剩下的四个是出国的。什么叫大势所趋，她就是大势所趋。至于那些不明白的，以后总会明白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我竟无言以对。
我原想着，如果一个人笃定今后人生的道路就是科研，那么极为重视研究生导师的选择还有理由。因为关乎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所接受的科研素养训练，以及需要深入了解的一个大的领域方向。可是你什么都没想明白，你就那么着急，你急什么？
如果所有的备选项都是根据别人的意见生成的，对于你真实的人生而言，也许根本不存在对错。选择什么都没有差别。
就像当年高考填志愿。全家上阵出谋划策，可能最终影响的只是未来四年在哪里打dota罢了。
然而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想明白了这些。
回想当初我决定考研的时候，何其相似，我也曾焦虑了几晚上睡不着觉。我不知道我应该考什么方向，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只能跟大家考虑一样的事情，哪个方向就业前景好，考哪里出国率比较高。生怕选错了路，一失足成千古恨。
后来，我考上了研究生，很好的学校，很好的导师，什么都很好，跟预期毫无偏差。但很快，我就知道我还是错了。因为那些所谓的预期根本不是我想要的预期。半年后，我就休学了。
然后我回头看，曾惶恐不可终日地纠结，只是平添了许多无用功。曾以为的天大的意义，变得毫无意义。
曾经我们那么迷茫，都还没搞清楚自己要什么，就被世俗的眼光裹挟着，马不停蹄地在人潮中翻滚，挣扎。因为害怕沉下去，所以拼命仰着头要浮出水面。
曾经我们人云亦云，灌主流的鸡汤，被功利和套路洗脑。我们那么急迫，忘了我们还年轻，忘了所有的果实都需要时间孵育。也许最终得到了反季的果子，昂贵奢华，然而，没准不甜。
如果你还什么都没想清楚，面对一个未知选项，不要怕，更不要急，慢下来。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谁知道什么才真正有意义。你只需要知道，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你走得越快，你就错得越远，你想回头，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也许这一刻你还在患得患失，下一刻你就找到了人生的真爱。只有当你心中有高峰，目之所向，也许一切就会容易得多，选择将不成为选择。
好过程必有好结果
想起另外一件事。去年十月份，我们隔壁实验室的一个新生，开学一个月就退学了。原因是跟导师的一点矛盾。
他运气不好，他的老师是传说中的那种为人尖酸刻薄、人品比较差的类型。碰上那种老师一般自认倒霉。但他就没有认命。他心理素质不差，他只是觉得，碰上一个讨厌的人，没有必要无端忍受三年。
当然，退学的过程不轻松，首先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质疑和阻拦。理由普遍是退学就等于失去了一个在名校就读的机会，而得到这样的机会并不容易。
可是当一个人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就不惧怕选择。走出一扇门，为什么不能是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呢？退学两个月后，这位师弟去了美国的一所学校。同样的研究领域，更高的研究水准。
回到最初的问题，我们还那么年轻，有什么事就足以决定一生呢？
学妹听人说选导师的好坏会，而师弟亲身证明不会。
我想，除非你想通过一次选择，一劳永逸，从此坐吃等死，可能一个选择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可是这并不是真实的人生，或者说，这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我在白岩松的《白说》里读到这样一段话，“好的工作，和好的恋爱，好的婚姻类似，可遇不可求，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从一开始就很浮躁，带着功利心去赌，成功的概率很低，你确定你一定有好运气吗？不如踏踏实实做好眼前事，把四年后的事交给四年后去解决，好过程必有好结果。”
白岩松用这段话来说明工作的选择，同样可以用在我们生活学习的其他方面。
当时我挺想对学妹说，如果因为失败地选了导师，后续出现了种种问题，让你过不好这一生。那么我有理由认为，不管当初你的选择如何，你都过不好这一生。
如果因为一件事而使一辈子陷入焦灼或每况愈下的境地，只能说明这人根本不值得被庇护。
无论你确定或不确定人生的方向，只要你不屈服，敢于直面每一个人生真相，你就会知道，任何一件事都不应该决定你的一生。如果你还有一个清晰的目标，那么你就会明白你的未来很辽阔。不同选择也许只是改变了路线，道路会蜿蜒曲折一点，但绝不会影响所要到达的终点。
唯一能给你这辈子盖棺定论的，就是你死了，就什么也改变不了了。可只要你还活着，你什么不能做呢？你人生的每一刻都可以改变。
你需要的只是不断地努力。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必然会看到越来越辽阔壮丽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