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帮女儿洗澡擦背,一边泪水往下滴,那么小的身体,以后就不能常在她身边佑她护她慢慢成长了,心里难受得无以平复。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会把持住自己,不让自己那么轻易的交付,也不让自己那么轻易妥协。
他来自农村,父亲早逝,母亲把他们四兄妹含辛茹苦的拉扯大,并把他送进了大学。他是家里的老大,一毕业就被分配回县城的一所初中做老师。他为了替母亲分忧,留下一点生活费后几乎所有的工资都贡献给了母亲。他住在学校分的单身宿舍里,每天还是坚持锻炼和学习,他才华横溢,他不想留在这种小地方。这种一眼可看到60岁的生活的工作,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煎熬。
不久,他就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县里的电视台做编导,他在电视台里如鱼得水,创建的几个栏目有高的收视率,也受到很多领导的赏识和厚爱。
这样的青年才俊,肯定吸引很多单身女性,很多同事和朋友都向他表示了好感,但他就觉得事未成,不敢爱。直到台长向他保媒,说是县长的女儿看上了他,他有点不相信,他知道县长的女儿很漂亮,在县里的一所高中做老师,人也是心高气傲的,年龄和他相仿,一般的人不会入他的眼。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看上他,当时他是有点欣喜的;但他也叫台长转告他家里的情况。对方传话过来,表示不在意他们的家庭,甚至表示愿意和他一起照顾他弟妹和母亲。他当时感激得就差没下跪,长期生活在贫困交加的家庭中,突然被县长招为女婿,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在县长的主持下,不久他们就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母亲也被请上了主席台感激涕零。在那个年代,全家因他的婚姻一下就被人重视了,乡长、村长全往他们家跑。好在他母亲是个正直和诚朴的乡下人,别人叫她干嘛和她聊什么,她一律说不知道,所以才帮他避免了很多麻烦。
婚后他搬到县政府大院里和县长一家居住,前期大家都相安无事。但日子一久,他的很多穷亲戚知道了有个亲戚是县长女婿,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以前的贫富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有些亲戚连肉都吃不上的,所以一到他家做客,肯定敞开肚子吃。有时脚臭,气味大,让县长一家都苦不堪言。刚开始,县长一家还是保持风度尽量和气对待他的亲戚,但时间一久,连保姆都给他脸色看了。实在忍无可忍,县长找他谈话,虽然话很委婉,但一听就知道意思是尽量不让亲戚来家里面了,一是避嫌,二是家里实在受不了这个热闹等等、、、、。他听着汗颜,想不到农村的走亲戚,在县长家里就变成了折腾。他当时表示理解,但心里还是觉得很窝火,婚后他才知道什么叫门不当户不对。那个县长千金更不是吃素的,婚后对他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下说他不爱干净,一下又说他狐朋狗友太多,还说他的工资全部交给了他家里。她性格乖装怪异,好端端的经常发脾气,有时还会莫名的骂人,包括她父母都可以随便骂。后来他才从保姆那里知道,她从小有过脑膜炎,所以有些后遗症,这是全家人让着她的原因。
一年后女儿出生了,县长大人也为他们小两口分到了一套房子,他们则搬了出去住。单过面对鸡零狗碎的生活,两个人关系就更加紧张了,不会照顾小孩,还要做家务,经常搞得鸡飞狗跳的。他说要把他妈妈接到城里生活,顺便帮一下他们,但她不同意。她嫌老人家是农村的,不讲卫生,他就由她一个人带女儿了。一有时间就想办法学习、出差、工作,他不想参与进这些琐碎的事情中。
婚后两年多,日子紧张而烦琐,但有了孩子,他也就能忍就忍了,虽然有时她发作时是那样的歇斯底里,丢盆摔碗的,家里像战场,但他无法选择。
但有些事,不是他忍了就可以风平浪静的。他弟在一次倒卖黄带时,被警察抓了,而在抓他时,他弟还不服直接在那里叫嚣说他是县长的亲戚,让警察好看什么的。这给了县长的对手有可乘之机,他们大肆宣扬做文章说是县长的亲戚在污染社会风气。上面的检查组一来,首先就要停职调查,这让县长一家气急败坏的把他及他家人骂了个遍,甚至连他母亲也不放过。他也难受,也骂了弟弟,但看着母亲泪眼婆娑的,他也心痛的要落泪。
县长为了证明清白,强行把女儿母女带回家住,他也想清静,所以没有去和他们理论。但他妈有一次来城里,实在想看孙女,就带着一些土特产去县长家,但保姆一看是她,马上关走起了门。那是七月份,太阳又大又毒,老人家硬是在门口站了一下午。但实在是太累了一下中暑晕了过去,最后是县长家叫保卫处来把老太太带走。他听到这消息后很是震惊和气愤,他悲泪长流,自己过得低微一点就算了,现在弟弟在看守所,母亲又受到如此的待遇;母亲可是他最后的底线啊。
等母亲出院后,安排好母亲回老家。他则来到县长家向着他们一家人提出离婚,他老婆一听就暴跳如雷把他骂了一个多小时还要和他拼命,最后被保姆拉开;县长也气得眼珠要掉下来,最后放话,就算是要离也是他们一家提出来才对。但他坚决表示,如果不同意的话,他会诉诸法院。
县长看到他这个态度,口气也软了下来,他坐下来和他谈了一下,问他要离怎么离?他就表示要女儿,其他的不要。县长就问他,连工作也不要吗?他说可以不要,县长见他态度绝决,最后叫他先回去,过几天再答复他。
不久,他接到调令,台里把他的一档节目选送央视,最后被央视借调。接到这个通知,他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能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是多么令人激动呀!但一想到那个名存实亡的婚姻又高光不起来了;整个县城都知道他要调到北京,自然连县长一家也都知道了,他们就传过话了,婚是不离了,看你怎么样。
他经过再三考虑后,还是决定去北京。在离开之前他把女儿接过来住了一晚上,帮她洗澡带她去外面买了很多玩具,心里还是酸酸的。
离开后,就很少回去过那个小县城,只有义无反顾也许才能让他甩掉那个记忆。后来冷战了五年多,听说是他老婆在县城遇到更合适的人了后,才把离婚协议书寄到北京让他签字离婚的。
在北京他虽孤独无伴,但他心静如水,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瘦小的,几年没见过的女儿时,心里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