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有写东西的念头,但总是以各种所谓正当理由,让自己有偷懒的借口。但越不写,越无法心安。就像一个永远捂不紧盖子的瓶子,只要有机会,就会在我放松下来时,里面的虫豸,泥浆就蠢蠢欲动,挠我的心,淹没我自以为是的表情。这是一笔债,必须要偿还给那片土地,那些人的债。这注定是一些沉重的故事。
我把我最美的记忆存在那个地方,我把我最疼的收获藏在那个地方,我把我最苦闷的无助押在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已经在我的身上烙下了许多印记。门口那一垄垄随风轻摇的稻浪,是我看世界的底色;柴火灶里清冽井水熬煮的白稀饭的甘甜,是我尝过的人间至味;夜晚的寂静里种种神秘的声响,是我无法冲破的恐惧。这么多年来,无论到哪里,无论我做什么,这一切就从我的精气神,我的举手投足间散射出来。我像是背负了使命,必须要为这些做什么,逃是逃不脱的,除非我已不是我!
是什么让我如此不安,竟无法用年轮熨平内心的褶皱。我想是很多再也回不去的人和事,是那片土上发生的人和事。很多是我至亲的人,看着那些零落的生命,看着那些破败的村,窥视他们心里的伤。你以为他们只是他们吗?他们只是那许许多多土地上微小但命运相同的一个。我的人生之锚将我紧紧地扣在乡土上,给了我一双洞察的眼睛,我应当写下我的所见,为社会转型中的农村人做个传声筒。
孙少安和孙少平的故事已经听得太多了,当下农村的故事,已经完全换了一个布景,当年的社会变化,改变了人们做事的方式,让人从绝望到希望;今天的变化,直接砸碎了有些人信念的光环,然后让人在凌乱的守望中疯长。同时被砸碎的还有很多很多无可名状的东西。我想找到这些东西,给他们写个挽歌,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