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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斑驳的阳光，透过窗外高大树木稀疏的枝叶，斜斜地照射进来，打在陈阳的背上。他站在客厅里，沙发上堆着刚从晾衣架上，收回来的干净衣服，折起来，摊开，摊开，再折好。

这是个工作日的下午，陈阳还在等待工作机会，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4个多月，从年底到年初，又过了清明，即将迎来“五一”。随着时间的流逝，陈阳对工作的要求，一降再降，年前，即便机会再好，薪酬给得再高，离开深圳，单这一条他都不会考虑。

一场疫情，彻底改变了供需双方的市场。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机会，两地分居，也要考虑；离开一线城市，也得选择，他已经等不起，一家人更等不起！

15年的工作经验，不到30岁就担任总监职位，有着著名国企、通讯顶尖公司、上市公司、新兴行业的从业资历……这些年的打拼，磨练了陈阳，也成就了陈阳。

38岁的陈阳，是一名专业、稳重、谦和的职业经理人，2020年以前，他都是猎头公司竞相推荐的人，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将这些优越，击得粉碎。

离开上一家公司，已近年底，陈阳想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陪家人，这几年一直忙工作，基本没怎么带孩子出去游玩过。可事与愿违，才出去逛了几次，岳母就生病住院了，妻子还没结束工作，他只好一边带孩子，一边去医院照顾岳母。

当时妻子感慨，幸亏陈阳这段时间休息，不然在这座忙碌的城市里，不知道还能找谁来帮忙。在这座城市，他们一直是孤军奋战，没有后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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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陈阳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年龄带来的压力，在深圳这样的城市里，34岁已经成为一些企业清退的对象，40岁被迫退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网上有段话说：不要责骂年轻人，因为他们不高兴，会撂挑子走人的。但中年人可以使劲骂，尤其那些拖家带口有房贷的中年人，骂了他，他还得陪着笑脸。

一句透着心酸的玩笑话，说的何尝不是现实。这也是为什么在一些单位，总有些人，几十年如一日，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工作，被领导同事挖苦讽刺，依然不肯离开的原因。他们不是不想改变黑暗的职场环境，是早已失去了改变的资本。 

已做到高管职位的陈阳，感受到的除了年龄上的尴尬，还有另外一种压力。职场金字塔尖上的稀缺职位，带来的有形资源和受到的无形瞩目，让这些职场经理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既要小心被后来者追上，又要揣测老板的意图，使出浑身解数，期望这条路能走得更远更顺一些。

 一脚跨进40岁门槛的陈阳，他知道职场上留给他的好时光，已经不多了，如果这次不能找到合适的平台，以后怕是更难了。这样的城市，从来不缺年轻人，更不缺人才。

尽管陈阳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可眼下，全球疫情还在漫延，大环境不好，没有人能独善其身，重创后的经济复苏，是需要时间的，而这个时间到底需要多久，谁都说不好！ 

一天，陈阳和猎头谈完，坐在桌边，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就像一场从天而降的大雨，落在了成功者身上，也落在失败者身上。不同的是，有的人只是淋了一场雨，而有的人却遭遇了灭顶之灾。

3

这段时间，陈阳想了很多，越想越灰心！

一天早晨醒来，他对妻子说，梦见自己从楼上掉了下来，感觉身子轻飘飘的，舒服极了。

妻子一边嗔怪他胡思乱想，一边安慰他，“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卖了房子回老家去！”可是陈阳自己比谁都清楚，上有老下有小，那个揣在心里，挂在嘴边的老家，已经回不去了！

大学毕业就签约来了深圳，还有来往的同学、各种关系，都在这里。两个孩子在这座城市里出生、成长、读书，是深圳人，再说，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落脚的地方，怎忍心放下？

毕业15年，工作，结婚，买房子，生孩子，换房子，又生二胎……匆匆忙忙，一路向前，不敢停歇。从没想过，人到中年，等来的歇一歇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来得如此长久。

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去跑步，陈阳都在循环着听李宗盛的《山丘》，歌中唱到：

                  终于敢放胆       嘻皮笑脸 面对人生的难        也许我们从未成熟        还没能晓得 就快要老了        尽管心里活着的还是那个年轻人        因为不安而频频回首        无知地索求 羞耻于求救        不知疲倦地翻越 每一个山丘        ......        不自量力地还手 直至死方休        越过山丘 虽然已白了头        喋喋不休 时不我予的哀愁        还未如愿见着不朽                             就把自己先搞丢。

陈阳觉得，这首歌写的就是他此时的状态，明明还没成熟起来，一下子就老了。在这座光彩夺目的城市里，耗尽了青春年华，到如今，依然要独自一人翻越眼前的这座山丘。

4

人到中年，除了拔不光的白发，就是在心间蔓延的回忆。

当我们回头望，发现身后已经站着一串年轻人，他们正撸起袖子拼命往前冲。而那些曾把自己绊倒磕得鼻青脸肿的石头，那些明里暗里使自己做了数年井底蛙的陷阱，对于这届年轻人，助跑后一个起跳就已轻松跨越。

白岩松说：“我非常同情80后。因为80后的父母没有积累那么多的财富，导致80后既要有物质方面的追求，又要承担精神方面的追求，非常得拧巴和挣扎，我要对他们说一声辛苦了。”

作为80后，我们何止辛苦，我们是命苦！出身草根，拼尽全力，一心想要奔赴光明，却一不小心成了飞蛾，惹火焚身。最后惶惶然，已到不惑之年。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击打着陈阳的心。他时常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笼罩着，无处诉说。张爱玲女士说过一句话：人到中年，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同学、朋友？到了这个年龄，谁的身后还没有一排等着要安慰的人。

在这座城市里扎挣，大家都不容易，各有各的烦恼和忧愁，男人嘛，多说无益。

如果生命就像一架天平，那么中年的孤独、骤然的失意、生活的艰辛，已将天平的一端，压得倾斜下来。陈阳知道，对于他而言，一种新的平衡，终究会回来的，只是需要点时间，也许是明天、下周、下个月……

时间匆匆而过，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在这个残酷的职场，赤手空拳的陈阳，不得不承认，80后的自己的确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