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導遊多吉是藏民,有著黝黑的皮膚丶獨特的腔調丶矯捷的身手(我們笑他屬岩羊的,岩羊是一種在山壁上吃草的羊)丶豐富的學識,整趟旅程從歷史到地理以至生物丶政治,有問必答,問到真不知道的,低下頭腼腆一笑:「這我真不會了」。
藏區百分之九十的藏民信仰佛教,剩下百分之十信仰西藏原始宗教-本教,可說是一個全民信佛的地方。佛教是由吐蕃王朝的第三十三代藏王松贊干布引進西藏,當時緊鄰西藏的尼泊爾、唐朝、印度都信仰佛教,為了交流文化,也為了消弭吐蕃民族血液中的好戰,透過與唐朝文成公主、不丹赤尊公主的政治聯姻,取得釋迦牟尼佛親自開光加持過、祂本人的八歲與十二歲等身像,進而成為全世界佛教的中心地。
以上是一段距離現在一千四百多年的歷史,但這一千四百多年間,這段歷史徹底影響藏民的生活、個性,對於藏民而言不只佛、菩薩才是信仰,達賴喇嘛、班禪大師、藏王、僧人都是尊敬信仰的對象,他們深信佛是佛,傳揚佛法的活佛亦是佛。
旅程中,我們走訪了西藏紮什倫布寺,這裡是班禪大師的根據地,供奉了十世班禪大師的肉身靈塔,一走進那個殿堂,不同於以往站著等待拍照的我們走進,多吉先脫下帽子,朝靈塔磕了三個頭、行了三次大禮,他說十世班禪大師為西藏做出的貢獻數也數不清,所以每到這裡,他就會暫時放下工作向祂行禮。
信仰就像融進藏民的骨髓一般,在街上能看見轉經的人、在山上能見到飛舞的經幡;大昭寺門前、八廓街上滿是朝佛的人,十萬次、一百萬次地磕頭;因為本教教義尊重大自然,所以西藏即使有著豐富的礦產,也不能任意開發;聖湖、神湖不能洗手、洗澡、接近神湖30公里開始不能大聲喧嘩,更不允許任何汙染,因此在西藏的高山上,保留了時而藍色時而翠綠的羊卓雍措、保留了如汪洋般清澈的納木措,還有那個傳說中能看見預言的拉姆拉措。
他們相信每個人都背負著洗不清的業障,透過唸經、朝拜、天葬、盡可能地不殺生,讓自己死後能往生極樂。大家都知道,藏民的主要肉類是牛肉,食用牛肉除了藏民是遊牧民族外,也是因為牛的體積大,殺一頭牛可供一個家庭吃六個月甚至一年,對比食用雞鴨魚等,能夠減少殺生的數量。多吉說,在西藏的聖湖裡有著全中國每個人都能吃到一條數量的魚,但沒人抓,也沒人想著要抓。
不知道是信仰、環境,抑或是遊牧民族的性格,藏民十分認命,他們的婚姻傳統是一妻多夫、一夫多妻制,端看哪個家庭人數較少,就嫁去誰家當人力。不過由於食物關係,藏區男性比女性數量多,多數是一妻多夫,以那個家族的老大為首,所有孩子稱他為爸爸,稱其他兄弟為叔叔。
路途中我們經過一個由政府扶植的羅林村,格桑卓瑪(格桑是她的名,卓瑪是對女性的稱呼)替我們說明了藏區的習俗,由於她曾受過一夫一妻制的教育,而與有相同理念的先生結婚了,先生入贅她家。她說,先生家有六個兄弟,若她與先生沒有一夫一妻的觀念,那她就得嫁到先生家,擁有六個先生。我們好奇問她:「如果不喜歡那些老公怎麼辦?」她似乎習以為常地說:「沒有那麼多想法,一切都是風俗。」
啊,一切都是風俗啊,似乎除了這句感嘆,我們也無法對此表達任何想法了。
雖然多吉說,藏民信仰佛教,消磨了吐蕃民族天生的戾氣,變得十分溫順、純樸。或許有些藏民如此,但這九天下來,內心依然還保留對某些市儈藏民的不理解,尤其依靠觀光景點賺錢的那些人,他們把獒犬丶犛牛丶綿羊打扮得花花綠綠供人拍照,稍稍動一下,就兇狠地喝斥,無辜的藏獒垂著耳朵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內心期盼著如果可以,下輩子別投胎當藏獒了吧。
在我腦中,一直記得從納木措回拉薩的路上行經藏北草原,時值收割的季節,草地上紮著藏包,馬兒在靠馬路很近的地方吃草,午時陽光灑落工作的藏民身上,有的割草、有的轉經輪、有的就只是悠閒地走來走去,那種安詳寧靜,是遠離喧囂的藏民最原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