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男朋友约会的时候总喜欢带我逛那些幽长的古巷——青石板,旧瓦房,雨后还能闻到一股一股青苔的味道,偶尔一两只猫咪串过脚,喵喵......林先生说这些小巷子就是历史停驻的地方,要感受岁月流芳,就得来这样的地方。嗯,我也还蛮喜欢的。
我家是在中国南方的潮汕,这里文化悠久,古巷子也保留不少,我和林先生得以周末都有消遣的地方。记得去年春天,那时木棉花开得正好,一树一树红得惹人怜,我们便说好周末去沿江路看一上午的木棉花。
花红得深深浅浅,一朵一朵簪在树上,亦或跌落水里随波远去,亦或风吹落地,被小孩子捡去玩得笑语盈盈,被年轻的朋友捡去摆成一个个大红色的心形,我们牵着手踱步,偶尔相视而笑。走着走着又觉无聊,便随便走进了不知名的小道,随心所欲地兜兜转转。
转着转着便转到了一间旧书店,这可把林先生高兴坏了,随即拉着我就小跑起来。店不大,走进去便能闻到一股旧纸的味道,我看着一排排泛黄的书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觉得在这里待上的时间定会不少。林先生一进门就丢开我,自己屁颠屁颠地去看书找书,我倒不是很喜欢旧书,便在店里四处望望,老板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花白头发,穿着简单倒也透着一份优雅,戴着一副眼镜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看得入神,没来招呼我们,我也不打扰她,转过书架来到最里边,架上没有书,却摆了许多千奇百怪的小玩意,我一样一样地把玩,看着透明中带着蓝雾的手镯,木头和羽毛交织而成的捕梦网,小铜钱,旧年画,标本书签......琳琅满目,我拿着这样,又想买那样,放下一样舍不得一样,就这么拿呀,放呀,拿呀,放呀,拿到了一把小木梳,梳子的额间嵌入一颗红豆,梳脚刻了两个字:七木,当下我就喜欢得不得了,喜逐颜开地找到老板娘要把它买下来,老板娘把梳子拿到手中看了看,抬起头说:
“这梳子我倒是没想过要卖的。”
听着这话语我就有点不开心,以为她是要抬高价钱,当下就愁了脸,
“那你不卖还把它放商品里?多少钱你说嘛,要是实在买不起我就算了。”
老板娘嘴角扯开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倒不是钱的问题,就是这梳子带着我的记忆,”老板娘合上手里的书,推推眼镜问:
“那姑娘你说说你怎么喜欢它呢?”
我指着梳脚的文字对老板娘说:
“这是我跟它的缘分,我叫小七,他姓林,这里的七和木就像是我跟他一样,所以我喜欢,还有,这里,”我又指了指它额间的红豆,“有词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梳子嵌上红豆,也是相思,我也喜欢。不过既然是有您记忆的梳子,我就不要了,嘻嘻。”
老板娘摩挲着手上的书低低言语:
“倒是真的有缘分,既是有缘,那这梳子就送你吧。那份记忆,没了梳子也忘不了。”
我问起老人的记忆,她却吝啬地不肯告知,只是笑笑,将梳子送我到我手中。
这把梳子成了我的最爱,去到哪里我都是随身携带。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要走遍世界的每一个地方,所以只要有放假,有一点点积蓄我就会出门,那年秋天正是天高气爽,我和林先生就去了云南,苍山洱海,雪山古城蝴蝶泉,景色美醉了人心,我们悠哉悠哉地走,感受着一路的风花雪月。
有时候我是真的相信命运的,它早早就注定了你会走什么样的路,遇见什么样的人。
就在云南,我们遇见了“凡境”,店面是棕黑色的古木,有点破损不堪,屋顶上由于潮湿长起来各种绿色的小草,是凡境又有点特别,招牌上写着一个摄影师的店——摄影、茶艺、音乐。我喜欢摄影,林先生喜欢茶艺,各自的爱好让我们异口同声地说了声:进去瞧瞧。
店里不大,稀稀疏疏只看到两个人在墙边逛着满墙的照片,满屋子高高低低的黄灯泡暗暗的,一首陈奕迅的《红玫瑰》单曲循环,店主就坐在石椅上,悠哉悠哉地摆弄着茶具,这是个留着白色胡须的男人,带着一点忧郁和沧桑的味道。我们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低斟,一阵阵茶香从幽幽的烟雾中散发,这是个认真的老先生。
“品一杯?”
我们拿起茶杯在鼻尖滑了滑,清新,芬芳,茶汤入口,慢慢地渐觉口鼻生香。我想拿出手机拍一拍这样的茶艺,翻遍了挎包没找着,心想难不成还遭小偷了,一紧张我也不顾场合,就将挎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石桌上,老先生温杯的动作一顿,我听到了茶杯碰撞的声响,还以为他失手烫到了,抬起头发现他望着我的梳子,呆呆的。
“这梳子,是你的?”
“这是我跟一个阿姨要的,本来她不肯给,倒也是因为我跟着梳子有缘分。”
老先生颤抖着伸过手,
“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