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图为:村北胜光寺正门远景)
故乡,水塔高耸入云,村容整洁卫生,道路宽阔豁亮,水井配套齐全,学校建筑宏伟,庙宇庄严肃穆;淳朴的民风,和谐的家庭是故乡人文的概括。一个正气、旺气、大气而且蒸蒸日上的新故乡形象傲然耸立在郿坞岭上。
郿坞岭,是东起户县苍游镇文义村北侧,西过兆伦村、凿齿村、什王村、坳河村、鲁家寨、涝下等村,再西去周至的一道高岭,我的家乡就坐落其间。
记得幼年之时,村不大,千余人口,主要为四大姓氏:邓、刘、李和弋,大致上依次分住于村北、中、南和西部。青瓦平房参差不齐,间或还有草棚、窝棚。窄窄的巷道弯曲不直,基本上都是东西向的三条长街,贯通南北的是两条更窄的小巷。高粘度的郿坞岭黄土街道真是硬实,走的时间长也就光溜了,但秋季的连阴雨,即使穿上泥屐,那木质腿子常常也会深陷泥中,甚或连带着布鞋也陷了进去。散养的土鸡悠闲地在街道上摇摆着,振翅扑棱着。日暮时分的炊烟、烧土炕的烟雾弥散在巷道的空气中,伴随着“滔娃吔,吃饭咧”的娘亲呼唤声,以及小孩子噔噔跑回家的脚步声,让人感受到母子间的融融亲情。村有池塘三口,碧清,人老几辈都是蹲在池边拿着棒槌洗衣服,光屁股的男孩子三伏天在池塘里洗澡,或“漂黄瓜”、“狗刨式”地游泳戏水,倒影落在池塘水面上的大皂角树,其成熟的皂角就是那时最好的洗涤剂。
我家的后院墙外有一条城壕,宽约五丈,深过两米,四季有水,且长满了芦苇,初春露出嫩嫩的尖尖芦笋,好看喜人;夏季碧绿密实的芦苇丛,清新欣喜;暮秋潇洒飘荡的芦花,温馨欢喜;冬季割下芦苇,剥下金黄的叶柄,带着满足去用洁白的芦苇编织成家饰、用具的过程,是美的享受和收获。
村口东就有一条不知起于哪朝哪代的官道,南北走向,村子南边的小坡(现在几乎看不到)是堳坞岭的最高处,接着就是平地伴着慢下坡南去到了县城,北去到郿坞岭下,五华里后便是大王古镇,再而分岔便是咸阳、西安。由此说明村子的地理环境优势,亦可见董卓当年留心其地理位置的动因了。
村西不远处就是古老的坳河流域东岸,按照风水学“前有照、后有靠、左右抱”的观点,遥远的先民选择于此做村落倒是符合当时实际的。在“人定胜天”的改造下,坳河在五八年发过大水后,被改进涝河而干涸了。古老的岸堤上顽强生长的“甜甜根”,在深秋中成了孩子们剜下来咀嚼其甜味的奢侈活动。
村北的罐罐式砖瓦窑场,手工的砖瓦工艺,慢慢地蚕食着堳坞岭的厚土。站在窑顶,南望终南山巍峨横亘,北眺地势趋缓而下的远处,运漆河随着坳河的变迁而断流,但河床依旧,坐落在更远处咸阳塬上的汉武帝陵墓是那么地庄严、静穆,便想起老人谩骂晚辈时说的歇后语“皇上陵---大墓冢(木种:木呆的意思)”来,真是雅俗共赏,庄谐兼备。多少次我曾站在窑顶望着、望着,也许到舅家省亲归来的母亲,此刻正走在穿过真南村的大路上。罐罐窑顶部围着给烧红了的砖降温用的浅水池(烧制蓝砖的工艺方法),便是天然的搽洗处;后来改烧红砖,窑顶中央滚烫的热土里,埋上红芋、洋芋,抑或炒包谷豆,都是一种快乐的分享过程;窑的烧火处,烤红芋、烧苞谷棒简直就是美好的享受。
北寺,胜光寺的北寺院的简称。释震彻主持,我们孩子家都管他叫释爷,勤俭善良,时常骑着自己改制的倒“土三轮车”参加劳动。我曾经坐过那三轮车,木制的手扶“方向盘”,倒也灵巧。那庙里的供品苹果,在冬季里是皱巴巴的,释爷送给我吃,有味、却水分太少,然而我却要在事后依然会回味几天、炫耀几天的。
难忘故乡情。对童年的追忆,严谨不足,零碎有余,是自由漫记的回放和年少时图像的再现。行文至此,并不是对故乡旧事整理总结的结束,而是起笔挥写前的润笔,愿更多懂得故乡村史的人们指正、畅谈。
二〇一二年四月六日于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