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回到家中，和父亲闲聊，聊着聊着又聊到了他高中同学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的男女主人公都是父亲的同学。这个故事我从小到现在听了不止十遍，每次听完都有不一样的感慨，每次听完都会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

1

二十年之前。

秦巴山区腹地的一个小镇。

天明透了。四面八方的莘莘学子披着晨曦向学校奔去。小镇上的商铺陆陆续续开门营业，街上弥漫着包子、馒头和豆浆的气息。

肖荣一路跑到了舅舅家门口，迎头碰上了正要去学校的见。

“荣哥，你咋才来呀！”见望着满头大汗的荣微笑着说，这笑里有着不开心。

“家里有点事，昨儿没赶过来。”荣吞吐地应道。

“家里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

“也没啥，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你知道吗，昨天我到你的宿舍去了好几次都没看到你的踪影，心里特别担心。”见和荣年龄仅相差一个月，从小到大两人虽然很少在一起，但脾气合得来，见面了常常玩得很开心，大人们都夸赞不已。自从上了高中，荣住到她家里，他们相处的时候增多了，关系也拉得更近了。而且他们现在是同班同学，平时上课一前一后坐着，上学、放学都结伴而行。

一年多的朝夕相伴，不知道为什么使得她对荣动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感情，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依赖。每次周末荣回家，她都感觉很漫长，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在家里，爸爸妈妈对她还算不错，可经常都不在家，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哥哥，对她很凶，只要一碰面就向她要钱，她很厌恶，也很害怕，见面了也常躲着走。她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女孩子，不善交际，平时也没几个真心朋友。有时候，她会无缘无故地感到孤独，情绪特别的失落。她渴望朋友，她渴望理解，她渴望快乐，她渴望有意义的学习和生活。

对她而言，荣哥是唯一可以接近和信任的人。昨天下午吃完饭后，她就时不时地出门看看，她盼望荣快点出现，快点让她的心灵靠岸。可是直到太阳落山，直到黑夜来临，直到夜深人静，都没有荣的影子。她非常的失望，也非常的担心，一夜都处在失眠状态。此刻，她的荣哥站在她的眼前，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烦恼都抛却到了脑后，她心里有太多的话想向心爱的人诉说。

“对不起，让你为了我而担心，我向你道歉。”荣低着头细声地说。见的一句话使得他的整个世界慌乱了起来，脸变得通红，垂下了头，好像什么东西突然压了下来似的。这是一句多么温暖人心、令人沸腾的话呀！他不知道见的话是否出自真心,但无论真假他都很知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这个妹妹产生了一种好感，有空没空总是想和她待在一起。平时不管有事没事，他总会打着各种借口接近见，而见也常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给他带来欣喜和快乐。和见在一起的感觉总是很奇妙，她的声音，她的容颜，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所有所有，令他舒服，令他开心，令他满足，也令他享受。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别人所说的爱的感觉，他不知道见为什么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变得如此重要。如果说他对见的这种感觉是爱的话，毫无疑问他深爱着见，而且爱的痴情，爱的至真。不知道亲爱的见能否体会到他的这颗充满爱欲的心。他忽然感觉自己太幸运了，太幸福了。这是梦吗？这不是梦。

“你说啥？”见假装没听见问道。

“对不起，让你为了我而担心，我向你表示诚挚的道歉。”荣这次抬头挺胸学着电影明星的腔调绅士般地说。

“呵呵，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怎么可能为你担心，请收回你的道歉，我不需要。”见转过头去若有所思地说。有心的人都知道，此时此刻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喜着，只要见到自己的荣哥，只要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那------我收回道歉。”荣知道见的本意故意说道。相处了这么久，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了。

“大笨蛋，你还真收回呀！”见假装不满地说。

两人都笑了起来。

“对了，舅舅和舅妈在家吗？”荣问见。

“爸爸这周末没回家，妈妈一早就去店里了。”见回答。

“表哥回家了没？”

“没。”

“不知道表哥这次又到哪里浪去了？”

“不回来还好，眼不见心不烦。”

“那是你亲哥哥呀！”

见一时无语了。沉默了一会说：“傻子，我先去学校了，你把东西放下了也快点来，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可不能迟到，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我不给你求请。”

“嗯，你先去吧，我一会就来。”

见刚走了几步，荣突然叫了一声：“见，等一下，我给你说个事”

见转过身来问道：“我的好哥哥，有啥事你说吧”

“我想------让你------看个东西。”其实荣要给见说他昨天在墓地捡到一颗夜明珠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昨天回到家，当他发现自己从墓地带来的玩意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颗夜明珠的时候，他本想马上告诉爸妈，可是他想到了见，想到了令他牵挂的表妹，想到了使他日夜思念的女孩，所以他一个字也没给爸妈透露。他要同妹妹分享所有的快乐、新奇、刺激，他生命中的每一个故事将永远和见联系在一起。

“什么东西？快拿来我看！”

“中午放学了，再给你看，反正是好东西，你快去学校吧！”

“那一言为定，我走了。”

“嗯。”

2

荣进了宿舍，从书包里把家里带的东西取了出来，就奔向学校了。

见家离学校非常的近，相距一千米左右。荣用了不到四分钟便闪电般进了教室。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同学们还没有来齐。他坐了下来，掏出了课本，做好了上课的准备。前面坐着的是见，他想叫过来说说话，可转念一想也没啥说的。他转动着手中的笔，望着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的同学，心中有点自以为是。他想自己家那么远都早早了进了教室，而那些家近的同学却姗姗来迟。这时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早晨妈妈送他的情景，黑色海洋中，母子二人紧紧地靠着前行。感谢妈妈，当别人还在睡觉的时候，她却不惧黑暗，送孩子上学。妈妈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你作业做完了没？”见突然转过身来问荣。

“啥作业呀，我咋不知道。”荣有点惊讶地说。荣周末忙着帮家里干活，关于学习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就是上节课数学老师安排的呀！这节课要检查，你没做吗？”

“哦，想起来了！我没有做，这下完了，快把你的作业拿过来我抄。”

“你自己做，不能抄，否则让老师知道了会批评的。有不会的题可以请教我。”其实她早就想到荣的作业没做，并且自己已经多做了一份，这会儿只是想让荣尝尝求人的滋味，自己也感受一下“幸灾乐祸”的感觉。

“你给一下嘛，自己做的话来不及了。”

“不给就是不给。”

“求你了，好妹妹。”荣装出一副乞求的鬼脸。

见觉得该点到为止了，不然戏就不精彩了，便从书包里取出了作业本递给了荣，乐呵呵地说：“还不快谢谢本姑娘。”

荣看到见替自己做好了家庭作业，自己不用为应付老师的检查而手忙脚乱了，顿时内心涌起了一股感动和喜悦的热潮。见真是太好了，想的这么周到。今天如果没有见，说不定又要被老师批评。虽然替别人做作业和让别人做作业都不是太光彩，可是凡事都有个特殊情况。即使自己记得作业的事，也不一定能做完，家里那么多的活需要做，根本没有学习时间。

“我就是不谢，我又没让你做，是你自己决定做的。”荣有点不领情地说道。平时他见了见一般很拘谨，可在学校里很随意。他有时也会学其他男生欺负女生那样，专门针对见搞一些恶作剧，见尽管当时很生气，但事后很快就和解了。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把我的本子拿过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见很委屈地说，最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默默哭了起来。

“你哭啥呀，好妹妹，别哭了，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荣惊慌且充满悔意地安慰道。见的泪水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让见如此伤心落泪，都是自己不好，真的对不起妹妹。

荣的话使见瞬时停止了哭泣。其实，她最初只是假哭想吓吓荣，可后来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没有掌控住情绪，便真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唉，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特别脆弱，更别说像见这样敏感的青春少女了。

上午的四节课，荣的状态相当不佳，每一节课都昏昏沉沉，不知云里雾里。昨晚睡得那么迟，今天起得又那么早，他真的太瞌睡了。有几节课刚上课的时候还精神饱满认真听讲，可坚持了不到十分钟上下眼皮就惨烈开仗，直至倒头睡觉，幸好旁边坐的同学提醒及时，否则人要丢大了。

坐在前排的见又是另一种情况。每节课都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还主动站起来回答老师的问题，笔记做的密密麻麻，完全符合她的一贯作风。而且，她也频繁地转身“拯救”陷入水深火热中的荣。

放学后，荣和见同往常一样走在一起。

“荣哥，你今天咋那么困，每节课都瞌睡的要命，现在走在路上感觉你都在睡觉。”见对荣说。

“唉，昨晚没睡好。”荣困意未尽地回答。

“昨晚你是不是噩梦了？”

“是呀，做了好多好多的噩梦”

“啥梦呀，我给你解析解析。”

“我梦见我------你”

“讨厌，你信不信我揍你。”

荣有点害臊了，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沉默不言了。

荣和见今年都十七岁了，明年夏天就要参加高中。对于正常人来说，十七八岁正是关注异性和渴望被异性关注的愿望最强烈的年纪。然而，对于见和荣这样的妙龄少女和风华少年而言，沉重的升学压力和烦躁的三点一线生活使得他们很少有机会和异性接触，他们的纯真天性被压抑着。他们想接近异性，又排斥异性；他们憧憬爱情又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无论荣还是见，彼此在心中都是唯一的。

3

回到家，见的饭她妈早就做好了，放在锅里热着，而荣要自己动手做饭。

荣的宿舍位于舅舅家主屋院外，是三间破旧的石棉瓦房，住在里面，冬天太冷，夏天太热，逢雨漏雨，起风落尘。墙壁常年被雨水浸泡，岌岌可危，已经不适合再住人。听妈妈说以前姥爷和姥姥住在里面，后来二老去世了，房间也就闲置了。但舅妈很有经济头脑，凡是能赚钱的东西一定会让其效益最大化。近些年来，到镇上读书的学生越来越多，舅妈眼光独到抓住机会，把这间房精心策划成了学生宿舍。现在，他和另外五个学生住在里面。刚住进去的时候，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害怕房屋倒塌压死自己，后来住习惯了，也就不太害怕了。除了他本人情况特殊外，其他人都要按标准收费，一年下来能为舅舅家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

荣虽然住在舅舅家里，但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要自己做饭。他初中就在镇上读书，那时候他住在其他人家，但离舅舅家比较近，他经常到舅舅家来，舅舅和舅妈待他也很好，管吃管喝；现在住到了舅舅家里，舅舅和舅妈对他的态度却不如从前了，见了面好像生人一样，完全没有了亲戚的感觉。现在想想，当初不应该听妈妈的话住到舅舅家来，真的好后悔。唉，说句真心话，他在这儿住了一年多全是因为他的小表妹。

平时放学后，舍友们每人都用一个煤油炉子做饭。由于屋里空间太小不易散热，再加上煤油燃烧发出的刺鼻味道，做饭的过程真的非常煎熬。一顿饭煮熟，就像在地里干活一样大汗淋漓、头晕目眩，急忙端着饭碗往屋外跑。天气热的时候更难受，煤油的气味、脏水的气味、饮食的气味、脚汗的气味交杂在一起，再加上火炉一样的气温，简直要人命。

荣走进屋里，望着角落里自己的锅碗瓢盆，感到很失望，他明白这顿饭没戏了。没有水，没有煤油，碗筷也没洗，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其他人都在手忙脚乱地做饭，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位上，想着先睡一会，睡醒了吃点从家里带来的饼子就去上学，下午放学后再准备做饭吧！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喂，懒虫快醒醒。”见在荣的耳边叫道。

荣睡得正香，突然隐约听见刺耳的叫声，被惊醒了。

“是你呀！”荣揉着模糊的眼睛说道。

“你咋没做饭呀，不吃饭哪有力气学习。”见吃完饭，洗完了锅，洗漱了一下，坐在书桌前看书。可是，看了一会儿眼还盯在书上，思想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她真的没有心思学习，很烦躁。合上了书，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实在很无聊，于是她想去给荣帮忙做饭。在以前，她只要有空就来给荣帮忙，她揉面、切菜、削面样样拿手，在她的帮助下一顿饭一会儿就大功告成。可是后来，妈妈知道了，严厉地警告她不要总跑去给荣做饭，否则没有好果子吃。她害怕妈妈，渐渐地也就很少来了。今天妈妈不在，再加上荣两天来第一次做饭，真的需要帮助，于是她壮着胆子就来了。

“太累了，想睡觉，而且没水没油，做饭的话时间不够。”

“那你吃什么？”

“过会儿，我吃点家里带来的馍馍，喝点水就行了。”

“那咋行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而且根据营养学家的研究，中午饭对人体的能量供给占到了百分之四十，所以你必须吃饭。”

“馍馍也是饭呀，多吃点馍馍也能填饱肚子。”

“馍馍只能临时解饿，作用有限。如果你每天只吃馍馍不吃饭，几天就没有人样子了，那时候我也就不敢见你了。”

“不就是一顿饭吗，没那么严重。”

“不行，收拾一下，我陪你到镇上饭馆去吃，吃完直接去学校。”

“还是算了吧，我妈做的馍馍比饭店的饭好吃”。其实，荣何尝没有想过下馆子，只是囊中太过于羞涩，家里给的钱除过一斤煤油价款后所剩无几。

“害怕花钱是吗？不要担心，我给你掏钱。”见家境虽然不错，但妈妈把她管的很严，很少给她多余的钱。她不像别的女孩那样爱花钱，家里给的钱她一般都舍不得花。今天，荣没吃饭，正好她节省下的钱可以排上用场了。对于她来说，为了荣花掉所有的钱，她都很乐意。

“快走，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见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拖沓的荣嚷道。

旁边的舍友都哈哈笑了，荣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花见的钱，可是现在又不好直言拒绝，他怕自己会再次伤害见。他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次因为自己感到丝毫的不愉快。他有点屈从地回道：“好吧！”说完便起身收拾东西。

4

见和荣很快来到了大街上。荣并不是很饿，他们打算逛一会街再去吃饭。今天是星期一，街上异常的热闹，各色行当前都挤满了赶集的人。偶尔开过来一辆小汽车，喇叭直响，尘土飞扬，吸引着人们好奇和羡慕的眼光。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整个小镇显得和谐而向荣。他们并排走在街上，因为担心被熟人看见会说闲话，所以他们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然而，再远的距离也无法隔开他们之间心灵的相通和共鸣。

见此刻特别开心，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动人。她家虽然就在镇上，但她却很少逛过街。一来没有贴心的人陪她，尽管她都十七岁了，但街上那么多陌生的面孔难免令她不舒服；二来她虽然怕孤单，但也怕热闹，街上那人山人海的场面令她难以承受。然而，此刻她无所畏惧，那颗饱受孤独折磨的心变得非常开心。啊！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的美好，原来生活中不光有学习和哀愁。

荣走在她的身边，东张西望，眼里充满着新奇和开心。有时她会看到一对对的年轻恋人，像电影中演的那样牵着彼此的手，恩恩爱爱，让人羡慕。她突然也想一把抓住荣的手，像那一对对的年轻恋人一样牵着彼此的手，幸福地走在人前人后。可是，她不敢，她没有那个勇气。她怕被别人看见，她怕荣会拒绝。她深知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荣，荣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爱的神秘和美妙。但她不知道荣是否喜欢自己，她也不敢向荣吐露真心。她为爱快乐着，也为爱痛苦着。

“荣哥，时候不早了，去吃饭吧。”见推了一把荣说道。

“行，吃什么饭去？”

“你自己决定，我又不吃。”

“你也吃点嘛，我吃饭，你看着，多不好意思。”

“我不吃，我在家吃了。我又不和你抢，有啥不好意思的。”

“好吧！可我不知道该吃啥饭，你给个建议吧！”

“你真不要脸，吃饭都要别人给你建议。要不我带你吃凉皮去吧！保证你能吃饱。”

“行，就吃凉皮。”说罢，两人开始找面馆。

可是街上餐馆并不多，且相对集中在见妈妈开服装店的那一带，那里他们绝不敢涉足。他们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一家合适的餐馆，见有点失望地说：“这下糟糕了，找不到面馆。”话还没落，她就拉着荣的胳膊向那危险地带奔去。豁出去了，挨骂就挨骂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心爱的人儿饿着。

荣不想去，又非常想去。

5

见陪着荣吃完饭后，两人就向学校赶去。

中午的阳光特别刺眼，街上还是那般热闹。此刻荣的内心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搅动着，他想静下来，可又静不下来；他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亲爱的见走在自己的身边，像盛开的丁香般含情脉脉、楚楚动人，吸引着他那颗充满爱欲的眼球，令他紧张，令他沉醉，令他屏息，令他幻视。他聆听着她的呼吸，他感受着她的心跳，他揣测着她的心思，他欣赏着她的仪容。他太开心了，他太幸福了。“见，今天谢谢你。”他抑制住自己如火山喷发般的情感向沉默很久的见说道。

“为什么要谢我？我又没给你任何帮助。”见用一种略带惊讶的口吻回道。

“谢你陪我吃饭。”

见听到荣的话轻轻笑了出来。这个女性特征正在发育成熟的少女，这个情窦初开、多愁善感的学生，此时此刻同她心爱的荣哥一样内心不能平静。她笑着说：“陪你吃一顿饭值得令你感谢吗？”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上午我替你做完了作业，让你免于被老师批评，你怎么没有感谢我？反而惹得我伤心流泪。”说罢，她用娇小白皙的手推了一下荣。

见的话使荣不知道如何回答。想起上午由于自己的蠢行使得见伤心落泪，他无比悔恨自责。虽然见早就原谅他了，可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上午看到见擦干眼泪，再次朝自己露出天真的笑容，他在心底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惹见难过了。中午的这顿饭，是他有生以来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那平日经常吃的凉皮忽然发现是那般美味可口。他明白这都是因为见，因为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朝思暮想的青春少女。“早上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他用近乎忏悔般的音调说道。

“跟你开个玩笑，再说早上也都不全是你的错。”其实，见虽然感情比较脆弱，可并不会轻易流泪，她的成长经历不断提醒着她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要坚强，都要勇敢。早上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连她自己都未预料到。她接着说：“真要说到感谢，我觉得我应首先谢谢你。”

“为什么？”荣有点颇感意外地问道。是呀！见怎么会感谢自己，他真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的心底却涌动着满足和幸福的潮流。

“谢谢你今天陪我逛街。”

“明明你陪我吃饭，咋又成了我陪你逛街，我真有点弄不明白。”

“你真是个大笨蛋。”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两个酒窝可爱的令人心动。

“你骂我？你信不信我打你？”荣故意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那条阳刚有力的右胳膊象征性抬到了半空中，他的这个举动连他自己都感到可笑。

“我就骂你，你打呀”见也摆出了咄咄逼人的架势，毫不示弱。

二人心照不宣，彼此做了妥协。见的脸涨红了，荣的心砰砰跳着。

“见，你家里街上这么近，你为什么很少来玩呀！”荣问见道。

“因为我不想来，而且我还害怕。”

“害怕什么？”

“我也不好说。”

“那你今天怕吗？”

“今天当然不怕，而且我还很开心。”

“为什么？”

“因为你是傻瓜。”说完便快步走进了校门。荣有点慌神地紧随其后。

6

放学的铃声响了。夕阳下，学子们结束了一天的追梦征程，载着用辛勤换来的收获走出了神圣的学堂。苦战了一天，大多数学生都已很疲惫，但青春的激情和对梦想的执着依旧洋溢在他们脸上。荣和见就属于这一类学生。

下午的课荣一扫早上的萎靡不正，身心完全投入到了老师的精彩教学和高深问题当中。见还是延续她一贯的作风，每节课都听得无比成功。经历了一下午知识的洗礼和智慧的熏陶，荣和见尽管很疲劳，但心中充满着力量和斗志。走出学校后二人互道再见，见去了她妈妈的服装店，而荣则一个人回宿舍。他们约好了晚上七点准时在教室见面，一起上自习。

荣用了三四分钟就跑回了宿舍。中午时间不够没有做饭，下午虽然时间比较长，但离晚上七点也就两个多小时，所以必须抓紧，要不然会失约。如果真的失约了，见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荣先去街上购买煤油，回到宿舍又去打了水，然后把锅碗瓢盆洗了两遍，接着就开始做饭了。他切菜、揉面、烧水样样都很娴熟，不到四十分钟一锅饭就做好了。

荣刚上初中时候不会做饭，每次吃的饭都半生不熟，闹肚子是家常便饭，生活过的很狼狈。还好他没有气馁，也从不抱怨，而是努力改变。那时候他就想着一定要学会做饭，不能让自己挨饿，不能让别人笑话，也不能让父母操心。不会切菜，他练；不会揉面，他学；不会削面，他悟。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初中第一学期读完后他学会了做饭，而且做得非常棒，周末回家妈妈忙的时候他也给家里人做饭，爸妈对他做的饭常常赞不绝口。

像荣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物质生活单一，经常吃的是面，逢年过节才偶尔吃几块肉。这四年多来，他几乎每天做的都是刀削面。一来刀削面做法简单，花费时间少；二来除过刀削面啥饭也不会做。吃了四年多的刀削面，他已经对饮食没有啥追求，在他的世界观里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谢天谢地。这顿饭见没来帮忙，但他无时无刻感觉到她的存在。

荣吃完饭后，锅也没来得及洗，就满怀期待地怀着他对见的承诺向学校赶去。来到教室，见还没有来，只有几个平时很少接触的女同学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做作业。他坐到自己的位置，打开了书本，开始看书。可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眼睛总是望着窗外。见没有来，他哪有心思学习呀！

等了好久好久，时间早已过了七点，可还是没有见的身影，他不断问自己，见怎么还不来？见今晚是不是不会来了？最终他实在等不住了，径直冲出了教室。天已经黑彻底了，和昨晚一样，没有月亮，没有星空。校园里一片寂静，教学楼灯火通明，学子们在知识的海洋里竞相追逐，在梦想的征程中拼命厮杀。荣茫然若失，心中无比空荡。见，你到底来不来？见，你到底去哪儿？见，你会不会有事？

昨天这个时候荣正躺在自家炕上享受着那颗夜明珠带来的幸福时光，可现在他像人海中失去方向的游子一样心神不宁。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在黑夜中寻觅爱情。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向他袭来，他发疯般地跑出了校园。见，你在哪里？

7

一个黑影在路边的座椅上晃动，发出着悲凉的声音，把荣吓了一跳。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有个人坐在那里哭泣。他大胆地靠近了几步，才听了出来哭泣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心爱的见。

“见，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哭？发生了什么事？”荣兴奋而又怜爱地问道。见没有回答，依然伤心地啜泣着，荣接着说：“是不是我又让你伤心了？如果我有做错的地方，你可以骂我打我，我绝对骂不还口、打不还口。”见还是默默地哭着，没有言语。荣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见生气了，他自责着，痛苦着，担心着。荣用自己那厚重的拳头一遍又一遍地猛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脯，他想通过惩罚自己来减轻见的痛苦，来获得见的宽恕。见看到荣无端自我捶打，心更加难受了，突然起身用她那弱小的双臂紧紧抱住了荣，大声哭着说：“别打自己了，是我的错，和你没关系。”瞬间，荣沸腾了，疯狂了，用力挣开见的双臂，一把把见紧紧了搂在了怀中。这一刻他幻想了太多次，这一刻他梦见了太多次，这一刻终于来了。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谁也不分开。这一对少男少女第一次真正听到了彼此的心跳，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彼此身体的温度，第一次体会到了二人感情的深度，第一次满足着对彼此身体探索的欲望。她的泪在流着，他的泪也淌着。他们不再言语，他们也不再沉默。他们的情感、灵魂、欲望、悲痛、喜悦、希望、未来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这一幕他们在电影里面看过太多次，这一幕终于轮到他们倾心上演，他们不是演员，然而他们却感动着整个宇宙---------

“快松手，你弄疼我了。”见用柔和温情的声音对荣说。此刻，她的泪水早已被他的万丈光芒吸收；此刻，她的伤痛早已被他的汪洋大海淹没；此刻，她的心是温暖的；此刻，她的心是平静的。

荣依然神游在仙境之中，被见的一句话拉回到了现实。他丢开了双手，无边的黑夜遮掩了他的尴尬表情和燃烧的浴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说完低下了头。其实，他不想放开双手，他想永远抱着她，他想永远生活在仙境之中。

“没事，我不怪你。”见平缓而轻松地说道。黑夜封锁了光亮，然而她的眼里充斥着光明。她太感谢眼前的这个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孩了，是他给了自己依靠，是他把自己拉出了黑洞，是他让自己尝到了垂涎已久的甜果，她爱他----------

“见你今天怎么了？”

“没事呀！”

“那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哭泣？”

“唉，一言难尽，还是别告诉你。”

“我要知道，否则我会自责，我会难受，我会痛苦。”

“今天中午我陪你吃饭让我妈知道了。”

“她亲眼看见的吗？”

“别人告诉她的。”

“她骂你了吗？”

“她不但骂，而且还打。”见说完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小声哭了起来。今天妈妈让她不要总和荣待在一起，她顶了几句，妈妈就很生气地骂她，甚至还摆起了打的架势。她觉得非常委屈，就跑了出来，一个人坐在黑夜中默默哭泣。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样，反而增加你的烦恼。”

“见，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

“别这样说，反正我就不听她的话，我偏要和你经常待在一起。”

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喜欢见，不忍心离开见；可他又给见带来了这么沉重的伤害，他是否应该远离见？他不知道-------

“见，早上我答应过你让你看一样东西，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荣说完便拉着见的向那个地方走去，这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

他们来到了学校操场。教学楼中学生们还在埋头上学习，远远望去显得格外安静。小镇华灯初上，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拉响了夜生活的号角。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特别冷清。他们走到了操场的正中央坐了下来。

荣从内衣兜里取出了那颗昨天从墓地捡到的神奇的宝贝，瞬间两人的眼前明亮了，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彼此绯红的脸庞。

“天啦，这什么东西？太神奇了，我从没有见过。”见对眼前神物的感觉和荣昨天的感觉极为相似，也是非常好奇，非常惊讶，非常爱慕，非常惊恐。她欣赏着，赞叹着------

“这是夜明珠。”

“这真的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吗？”

“真的，这就是夜明珠。”

“你确定吗？”

“当然。”

“我感到自己太幸运了，竟然有生之年能都见到夜明珠。这是你的吗？”

“对，这就是我的。”

“不会吧，你怎么会有夜明珠？这是你家祖传的吗？”

“这不是我家祖传的，这是我昨天从一个古墓捡到的。”

“你在讲故事吗？夜明珠这么珍贵的宝物竟然让你轻易捡到了，谁信呀？”

“真的，我说的是实话。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好吧！那我就暂时相信你的神话故事。”

“这不是神话故事，这是事实。”

“那还有谁知道你有一颗夜明珠。”

“当今世界只有两个人知道。”

“那两个人是你和我吗？”见的情绪特比激动，眼眶中滚动着热泪。

“对。”

“那你把这颗夜明珠怎么处理，我听说现如今私藏珍宝可是犯法的。”

“不会，只要我们保守秘密不让别人知道就行了。”

“也对。”

“那你现在把夜明珠放哪？总不能随身带在身上吧！”

“你喜欢它吗？”

“喜欢。”

“我想把它送给你。”荣喜欢夜明珠，但他并不想自己占有，他想把她送给心爱的见。

“送我干啥。它不是你的吗？”

“我想把它送给你作为我们的定情信物。我是真心地喜欢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样的话见期待了太久太久，从她喜欢上荣起，她就无比渴望自己爱慕的男孩也能够喜欢上自己，能够向自己表白。她也曾不止一次地想向荣坦白自己的心意，可她就是鼓不起勇气。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哽咽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道：“这--------”

见的回答荣早就料想到了，但他并不灰心，说道：“你不愿意没关系，我会用时间证明我对你的爱，我要向你发起爱情的攻势，没有你我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见的防线终于崩溃了，满含着热泪说道：“我愿意。”

荣太兴奋了，太幸福了，太激动了，指着那颗给他带来幸运的宝贝说道：“那就让这颗夜明珠见证我们之间爱情吧！”

“嗯。无论遇到再大的困难我都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夜明珠照亮了荣和见的世界，在这漆黑的夜晚他们一点也感觉不到恐惧。他们再次紧紧抱在了一起，嘴唇渐渐地靠拢------

“你们------”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大喊道

“哥哥。”见惊叫道。

荣也惊叫道：“表哥。”

荣和见赶紧分开了双手，脸刷的一下红了。

8

一个礼拜后，肖荣被发现死于学校后面的一条沟里。又过了一个礼拜，江见也自杀身亡于家中。这个爱情故事就这样画上了凄美的感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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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父亲，他们甜蜜的爱情才刚刚开始，为何落得这般结局？肖荣又是怎么死的？父亲说是因为那颗夜明珠。我好奇地问父亲夜明珠难道有魔咒专门迫害美好的事物，父亲说夜明珠那有什么魔咒，况且那不是一颗真正的夜明珠，只是人工仿制的假珠子。那这一切到底因为什么,我再次问父亲。人性，都是因为人性，因为人性中无穷尽的欲望和残忍，父亲叹息着说。我让他说具体一点，他却再也不往下说了。他说其他细节他也不清楚了，但我感觉他应该知道。尽管我尝试了各种办法，父亲就是不肯告诉我真实原因

我只知道见的哥哥在荣死后若干年因触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且被执行。至于见的哥哥杀了谁？什么时候杀的人？因为什么杀人？是否与荣的死有关？这些我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