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农村人家或多或少都会在庭前院后种上一些农作植被,常见的铁树、花卉种在房前,而各种蔬菜小果、背阴的万年青则种在院后,前面种的那些作为精神“食粮”供自家人和过往的邻里乡亲观赏之用,也算是一家人品味门面的象征,而后面种的则是真正的食粮,按照季节、喜好选择性种植。
我家的庭院不大,左右2丈有余,前后丈把,庭院中有个干瘪的花坛,在早前几年也仅有母亲一人打理,种些最为常见的小花小草,因为有围墙遮挡,往来路过的邻居们大多也见不到母亲种的到底是什么,时间一久,母亲的兴致与这些小花草一样,换了季,也就再提不起兴致“绽放”。
花坛荒废不多久,父亲舍不得丢弃的破旧自行车就“接管”了这块“地盘”,一只生了锈、瘪了气的轮胎压在了原本鲜花绽放的地方,日晒雨淋,花坛边上也染上了铁锈流落下来的棕红色印迹,走街串巷的野猫野狗也会窝在这个花坛里,依靠着破旧轮胎,懒散的看着家人进出、孩童奔跑。
长久之后,我便不再去关注这块“衰败”了的地方,花坛里的事态变迁、猫狗之争也再无人去理会。
直到一日晚饭过后,陪着小女和左邻右舍的孩童们在弄堂里玩耍,隐约一丝伴着秋风凉意的淡雅清香钻进鼻腔,落在了某根嗅觉神经上,再而“翻”出了军营里那时满满桂花的些许记忆,黄庭坚有句“欲知岁晚在何许,唯说山中有桂枝”,似乎于我来说,能改成“欲知往事在何许,唯说营中有桂枝”,语意、意境虽不同,但都是这密小黄花勾勒出的事儿,此情此景也像是被勾了魂一般寻觅而至,一株矮小桂花树直立在花坛中,旁边时常蜗居于此的黑色野狗抬头望着我,一顿疑惑的抖抖毛发,似乎在冲着我说“没见我刚撒的那泡尿吗?”,哦~因一株桂花树,它原先的“卧室”改成了“厕所”,性质从“临时租用”变成了“永久领地”,也罢也罢,想着它也能替着看管家院,兴许也是好事。倒是这株桂花树植立的很规整,一人高许,树枝绿叶虽算不上茂密,但小黄花则挤在绿叶之间甚是繁密,暗处几支还压得弯垂了下去,凑近一闻,香味则不再是起初那般清新,似有似无的像是在引诱着继续探闻下一枝,“暗淡轻黄生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是否当初李清照也有此俯身一闻,方有此句流传百年呢?
秋天的傍晚时有阳光穿过枝间,清风徐徐之下,沙沙声、黄花落,摇曳的倒影投射在懒散的野狗、孩童散落的皮球上,每每想象着能像影视片中那般,身披汉服、抚琴静坐,冒充一下文人墨客思考、静默于此景中,但却总在周边租客的高亢寻童声中打醒,一笑之后,感叹一株树木也能偶尔填充一下自己羞涩的文人情怀也不失一种“得”。
如今这颗桂花树的命运如最早之前的那些小花小草一般,再无受过母亲的特殊照顾,但不同于那些柔弱生命,小树长成了大树,当初的稀疏枝丫伸到了围墙外,轻风一过,那些繁小黄花还会落在过往邻里的头上,而曾经那只流浪的野狗则再也不见,每年的这个季节,在远处就能闻到清晰能辨的桂花香,树下也时常会散落着那朵朵小黄花,以及一片片再也拾不起的流年岁月。